2005/12/30

铸币厂和同学(2005.12.29)

8月10日,我不想上班,就请了一天假。

突发奇想,就去了费城的铸币厂。美国有若干个铸币厂,产量很高,2004年共铸造了136亿个硬币供流通,主要是在费城和丹佛制造的。费城这个只造普通硬币和勋章,没有金条,不够刺激。值钱的那个在纽约州的西点,不过不对外开放。

参观途中,陈列着从古(当然,美国再古也不是很古)到今各个版本的硬币,另外还有总统勋章这类东西。我不是很耐心的人,也没有很仔细看,呵呵。从上往下可以看到巨大的铸币车间,但是没看见有什么活动,没有看到白花花的大块金属,也没有听到赌场特有的无数硬币掉下来稀里哗啦的声音。我觉得还是奶酪工厂比较好看,可以看到大缸的牛奶被搅拌和大块的奶酪冒热气,比较诱人。铸币厂还图示了铸币的一道道工序和无数trivia知识,我现在已经全部忘记。唯一增长的小知识就是1979年以来,所有费城制造的硬币(除了一分以外)上面都有一个P,而在丹佛制造的一分头上面都有一个D。拿出钱来一看,果然如此。

8月13日星期六,以前在Yale认识的PZ说要到费城来开会,于是我们就打算碰个头。原来,American Sociological Association 美国社会学协会在费城开3天的会,她在读社会学的博士,所以也来参加。很高兴在city hall那里找到了她,然后随她去会场Marriott Hotel。在等她两个认识的人的时候,我们就坐着闲聊。到底是学术会议,人来人往的,很多都是老师和学生状。这两个人,一个是老头,一个是学生。这个北京老头不知道是干嘛的,号称自己在国内写过教科书,好像很牛的样子,但是还硬是挤在人家的小会议室里讨论,其实好像为了吃那里的免费食物。我和PZ决定去Chinatown吃晚饭。老头就说,同去同去。看到我迟疑了一下,他就很冲地对我说:“你放心,我付自己的钱。” 我想,完了,和这样的人一起吃饭。

在路上,老头就问PZ,作为全奖每个月拿多少钱。PZ不好意思不说,就告诉了他。他就说,不错嘛,比美国最低贫困线还高啦。我听了觉得怪不是味儿的,就说,你干吗拿人家耶鲁博士生和美国最穷的人比?!

到了Penang吃饭,具体聊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老头居然倚老卖老地教育我喝茶不要怕烫,好像我是小孩子一样。吓,谁不知道老大喝茶已经有了几十年的历史?我就说,喝茶太烫,会生食道癌,呵呵。然后,他又开始说老掉牙的玩笑,说只有上海人才用半两的粮票。看来此人与国内严重脱节,在这里也混得不好,其实应该蛮同情他,但是就他那腔调,只有和他抬杠的份。吃好饭以后,他对我说,你作为地主,帮我安排一下晚上的娱乐活动吧。我揶揄地说,你在美国,又不是不知道,这里晚上哪里都关门。要不你自己一个人去泡酒吧,不然就回旅馆看电视吧。他结果当然也不敢去酒吧,呵呵。

因为他们的会场就在市中心,离我家很近,我就建议PZ住我家算了。所以,这三天,我一直沾染着她的文化气息,哈哈。周一晚上,她和另外一帮芝加哥的社会学人吃饭,叫我也去。比较好笑的是,昨天那老头的风格作派原来是远近闻名的。晚上去了Yale在Marriott开的校友招待会,虽然去的都是多多少少和社会学有关的人,我也不管了,就和PZ一起去。Yale真是有钱啊,招待会上的食物很是奢侈,让我回想到了过去的好时光,呵呵。站着聊天的多半是社会学的教授,好像没什么很多话好讲,我就和几个社会学的学生说话,说得虽然蛮热烈,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没话找话讲,有谁真的在乎对方的经历和学术兴趣呢?(当然,我没有任何社会学的学术方向,呵呵。)不过,据PZ说的很牛的社会学系主任,的确很牛,看到我就问我以前读的是不是国际关系。我敢打赌,他根本不认识我。他说是他的脑子好,可以看出来,所以就知道。和我们一起去凑热闹的犹他州的女博士生在招待会上到处自我推荐,还要我们等她到半夜三更一起离开。我很是吃惊:本来,这一切就是networking,无可厚非,但这也太急吼吼了,不习惯。老外教授也不是傻瓜,除了极少数情况下会有一见钟情,就这么说几句,对学术上的造诣怎么看得出来?江湖上的人至少也要过过招才可以看出功夫的嘛。除非他们是古龙笔下的人物:只要互相凝视一番就真相大白了。MBA已经够急吼吼了,没想到某些博士生更加赤裸裸。

我原来一直觉得在学术界混的人比较清高一点----包括我在读书的时候,走在图书馆里感觉就很好,到现在还是比较清高,哈哈。复旦和Yale的不少老师和同学很清高,专心专意地做学问和/或忧国忧民,有些教授非常值得尊敬。在美国求学的中国人多半是同一条路:国内大学毕业,接着出国读博,毕业后或在工业界找工作或在学术界争取教书,并办好绿卡。毕业后在美国公司工作获取工作经验,当然是非常现实的选择----包括我自己(虽然没有读博士)。但我原来以为在学校里教书是出自理想。经过这次与若干个在社会学的博士的交往,尽管他们研究的也是深奥或另类的课题(往往还和性有关),我就觉得,原来这也是现实的另一个选择。生活就是这么简单,走那条路的人,就是要多发论文,这是当上faculty的必要条件,其终极目标就是拿到tenure。PZ还是很清高的,她也惊讶地告诉我,有中国学生对她研究方向的选题提出建议,说某些方向不时髦了,最好是看准以后想去哪个学校教书,就研究哪个学派的,因为各个学校有不同学派并不那么互相兼容。我也许有些幼稚,或者自己也不是什么对生活的每一个重要方向都做出长远规划的人,在大事上,经常计划跟不上变化,所以我也就因地制宜了。因此,这种从长计议,对我来说,听上去简直有些可怕,5年也是很长的时间了,难道就这样一点不考虑自己的人生意义吗?但也许是我多虑了,各人对人生最重要的东西的看法是不同的。

就像我的德国同学K,他的理想就是要找一个理想的工作,如果不够理想就不去,至今仍在各处流窜。他找工作的经历也是一场传奇,去年在香港碰到他,他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他的异想天开使他屡屡获得与不同寻常的人的见面或其他机会,包括他最崇拜的成龙的《神话》香港首映式。偶像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他居然没有像追星族一样地上前,而是等待下次能够正式而体面地被引见。我关心的是他有没有在首映式上与我喜欢的“明星”攀谈,比如草蜢黄耀明之类,答案是没有见到他们,我就失去了兴趣,呵呵。

10月份,他来纽约追求理想。趁着10月10日放假,我就去纽约找他。那时候正好说纽约地铁有爆炸的恐怖威胁,我就很谨小慎微地约他在纽约公共图书馆前接头。早已饥肠辘辘的我们接着直奔川菜馆五粮液,没有以前好吃,但还是吃得很饱,哈哈。饭后也无处可去,就在马路上瞎走。走啊走,走到60街这里,经过一个小小的甜品店叫Serendipity,久仰大名。这是K的毕生心愿之一,没想到就这样歪打正着。排队要等2小时,服务员记下我们名字,我们就继续乱走。就近上了Queensboro的缆车,去了曼哈顿旁的小岛Roosevelt Island。这一天天气阴沉沉的,风景很不上照。我们像傻瓜一样乘过去又乘回来,冷得要命。时间还是没到,我们就继续在寒风凛冽的纽约街头乱走,冷得受不了了,在Au Bon Pain里熬时间。Au Bon Pain啊,我们以前在New Haven的Au Bon Pain里讨论过各自的理想(或只是我听他而已――我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明确描述的理想),时间真是飞快。终于等到可以进去Serendipity,黑咕隆咚的店,巨大的冰淇淋很甜很甜。服务员态度一点也不好,不知道是因为纽约人就这样,还是照K说的,他是位同志,不会对我客气的。回来的时候经过第五大道Trump 大厦―――Donald Trump就是个愚蠢的Apprentice节目里的那个地产大亨。他微笑的那个样子就让我很讨厌,想要踢一脚。有游客在大厦门口与Trump的大金字合影,门卫好像美滋滋的。K同样讨厌这个Trump,于是在我的唆使下,他假装也是Trump的崇拜者,过去与大门合影,乘门卫不注意,对Trump那个名字作出不雅姿势,我就把照片拍了下来。刚拍好,大厦里就有另一个门卫走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闭路电视里看到了我们,准备出来干涉。我们不慌不忙地像无辜的旅游者一样走开。后来我得意地将这一精彩片断告诉妈妈,她说,小心啊,你们两个外国人,当心一起被抓起来。K送我去乘Chinatown回费城的bus,经验老到的我带着他连着乘错三次地铁,分别是错误的方向,错误的站和错误的车。不过在他昏倒之前,他总算得知了如何从乘这种bus来费城(甚至波士顿),可以省下不少银子。

于是,10月16日,他就这样礼尚往来地来了费城。先去Penang吃中饭,我这个没有冒险精神的人,永远点的都是一样的菜。然后又带他去了走了一遍Ben Franklin Pkwy和博物馆后的公园。这一天天气很好,但是风很大。在回来的路上,突然,不知道从那里窜出一个黑老汉,醉醺醺的,手里还有两把刀。K比我发现得早,我们及时停下脚步。几秒以后,两辆警车飞驰而至,冲出若干持枪警察,将他扑到在地。他这下很老实,最后被塞进了警车。幸好没有发生枪战,不然是万一吃到流弹怎么办――费城真是蛮恐怖的,这可是星期天下午三四点啊。晚上去了一个砖炉Pizza店吃饭。和我一起吃饭的人都蛮可怜的,老是被我当着服务员开玩笑,服务员往往显得很同情对方。不过,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就是他自找的了。最后我们告别的时候,他说,今天没有白活,知道了如果警察找上门来,我就要自动趴下。很精辟。

归纳一下这篇blog的主要内容:铸币厂,PZ的到来和与K的碰头。后两者似乎还有些联系过渡,但总的来说,这篇blog的中心思想是没有的,高考作文一定得零分了。

2005/12/28

C’est La Vie (2005.12.27)

整个7月,我忙得要疯了。

某个周末走在Walnut街上,被一个大摇大摆手舞足蹈走路的女人的手臂敲了一下,她居然也不说对不起,我就暗骂一声往前走。突然被另一个女人拦住,递给我一张名片。她说,你周围有很强的东西笼罩,我也许能够帮助你。名片上是Psychic Reading,原来是外国算命的。

郁闷啊,老外算命居然用的是恐吓这一招。对,我是有点火,但也不会被你吓倒吧。而且此人一看就是很浅薄,在街上拉客,我看不起。她居然以为能够花倒我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江湖老大?!我也不理她,在下一个垃圾桶把她的名片扔进去。

但是另一个周末,我在逛街时经过一堆花瓶摆设的时候,看到架子上放着一张名片,俨然又是这个算命的。

但我是不迷信的人,没有觉得这是什么神灵在点化我。我看出了这个算命者拉生意的绝望,属于广种薄收型,作孽啊,呵呵。

为什么我最忙呢?就是因为中国业务欣欣向荣。

上次提到的亚洲银行两周培训项目,要为近30个中国客户重新再来一遍。公司专门的Meeting planner说自己任务繁重,这就完全成了我一个人的任务,谁让我是中国呢。做安排是最烦的工作,虽然有秘书/助手帮忙,但我还是给累得半死。而且我又觉得某些纽约的event planner贪婪无耻,决定不让她那么轻易宰我们一刀。有时候,花了很多钱,服务供应商还是很差,比如出车迟到一小时,巴士上喇叭还是坏的。西式中餐怎么弄就是难吃。最后,我觉得自己太认真了,有谁在乎呢?官僚和混日子看来是全世界的通病。

等到培训真正开始,那才是对我人性的真正考验。我开始不能免俗地考虑中国人的国民性问题。一天培训结束后,会议室里空瓶子废纸丢得到处都是。在短途旅游时,某些人不按时回来,会让整车的人等上20多分钟,或者慢腾腾地走在后面,以至于与导游失散。在正式的午餐和Amish人家的午餐,固然西餐一道道慢得很,他们也没有耐心地时不时走出去聊天拍照,轮到下一步的时候,需要我出去把他们叫进来。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有些人还是很好的。烧了清蒸蟹,还叫我去吃。有一个人对我说,我们这里有些人怎么这样,真给中国人丢人。我正郁闷牢骚没处发,为了中国人的面子,我又不能和美国的同事和老板讲,她这么一说,我一下子感到非常欣慰。

我估计一半的人并不想听课,来美国只是想来玩一玩。这也可以理解,我国的护照出国太不方便,好不容易出来整天上课多没劲。这也并非我国特有的现象,许多国家都经历了或经历着这一阶段。但他们至少可以注意一下小节。当我们中国还不如越南人有礼貌的时候,我想护照和经济并非唯一原因,况且他们很多也是在国内银行做到不大不小level的人了。或者是因为所有人都是中国人,把我也当自己人,他们也就无所顾忌了。但我是多么希望他们能够再多显示一些professionalism啊。有人说,这和文革有关,毁坏了许多礼节,但也许也和经济发展过渡期人心浮躁有关。

不过最后结束告别午餐还不错。每个人都来和我合照,老板看了说:“你很popular嘛” 。我好像一只熊猫,好笑。

在这个项目的同时,我还为另一个大老板去中国准备背景材料。因为白天完全被这个培训项目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事霸占,我不得不晚上干活,有一天晚上还开了夜车没睡觉。我真是被资本主义压榨得可以。

工作以后也发觉,美国有的人很虚伪,比我那时候读书时碰到的人档次低很多。为了捍卫自己正当权利,与之斗争,自己都觉得掉价,但是忍让也不行----这种人是比较贱的。我和其他几个亚洲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最后,老板为了缓和气氛,让我们8月24日周五不上班,带我们去宾州一小镇,调整一下心情。结果,吃饭的时候大家言不由衷,绕开那个愚蠢的问题症结。我也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好在这个叫做Jim Thorpe的古色古香死气沉沉的小镇和旁边一个秀色可餐的小湖颇为美好,拍拍照就心情大好。现在回顾一下,总的来说,我的若干老板都不错,某些同事不上路,就让它去吧。这就是生活。希望很快就可以熬出头,忍一忍就好了,哈哈。

长周末(2005.12.27)

2005年7月2日星期六,费城和伦敦、巴黎、柏林、罗马、东京、莫斯科和约翰内斯堡等10个城市同时举办了Live 8的演唱会。

号召举办这次大型活动的是流行乐手格尔多夫(我没听说过)。这些行动的目的是为了向八国集团国家施加压力,争取它们同意取消全球最贫穷国家的债务负担。演出的全都是大牌,露天演唱会却都是免费。他们说,他们不打算从门票上筹款,关键是做一个政治声明。

我所住的Ben Franklin Pkwy 是费城许多公开活动发生的地点,Lice 8 演唱会的舞台就在另一头:费城美术馆的大石阶平台上。之前在新闻里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颇为兴奋。费城真是个好地方。

演唱会中午12点正式开始,据说有很多歌迷早上5点就去排队在草坪和大道上抢个好位子了。我没有如此高涨的热情,即使有,在物流上也行不通。因为我的同学A和B这一天要从纽约过来,中午才到我家。我即使早早出发占得地利,在演唱会开始前我就得撤退去为他们开门。不过,10点多的时候,我还是出去拍拍照片:大道上架着大屏幕,给坐在比较后面的人看,路上已经有许多许多人了,很多是青壮年,大热天的光着膀子,有点恶心。路边高高地飘着红十字的气球,表示那里是急救中心。我走到不远不近的时候,就停下,以免来不及赶回去。

12点的时候,Will Smith作为主持人开始了这场演唱会,我远远地从大屏幕看。他叫全场观众和他一起每隔三秒打响指:表示每隔三秒就有一个非洲儿童死去。这个演唱会的开始颇为严肃,Will Smith看来很感动。接着Black Eye Peas, Bon Jovi 等出场。

电话响了,我就回去,把他们两人带入我家。他们居然还没有吃中饭,我以最快的速度,烧了个汤。马路上有小吃站,但是大热天地叫我在烈日下吃热狗,想到就觉得很倒胃口。烧的时候,我关注着电视直播,希望不要错过什么好的。好在那时候是Bon Jovi, Alicia Keys 等,我没啥兴趣。总算把中饭搞定,我们冲出去,正好是我喜欢的Dave Matthews Band。这时候马路上已经人山人海,我们就不断穿越人群,想往前一些,同时就看看大屏幕里的Dave Matthews。到了比较前面,已经水泻不通,但还是看不见舞台,这么热的天,碰到别人也觉得很恶心,Brian开始抱怨。我心里想,如果看不到活的,那我们来现场干吗?但是,最后看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希望。于是就向后转,站在一个买柠檬水的小摊前看了一会儿大屏幕中的Maroon 5。接着找到一片草地----那里当然看不见舞台,大屏幕也是从树叶的缝中看到。但我已经放弃了看活人的希望,所以就老老实实地坐着聊天吧。Def Lepppard 和Sarah McLachlan都有演出,我很喜欢他们。其他歌手都是热门的Rap歌星,我没有什么兴趣。伦敦的那些歌手对我胃口得多。

后来,B的和他长的一点都不像双胞胎姐姐和我们碰头。对Live 8演唱会的兴趣早已被饥饿压过,我们就去Chinatown吃晚饭。在路上,他姐姐碰到她的医生同事,热烈地聊了半天,我们在旁边都摸不着头脑。不过,吃饭还蛮开心。说起他们的犹太老外婆的逸事,很好笑。每个人有了小孩都觉得好玩之极,并认为人家一定会赞扬。他们家有一个亲戚生了个极丑的小孩,夸他很明显是说谎。后来这位老外婆把这个小孩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说这个小孩的Toochess(意第绪语P股的意思)真可爱。

晚饭后,B和他姐姐去另一个人家的Party。我想还是文化差异,我和A觉得再去一帮陌生人party很无聊,思想斗争后,就和他们分开,自己去Penn’s Landing看看焰火,水平一般啦。回来的路上,我有生第一次看到萤火虫,悠悠地从草地升起----觉得这一天没有白活。

当晚,B就住在他姐姐家,A则住在我这里。第二天,我们近中午才起来,B和他姐是早起型的人,早就在外面逛了一大圈。我其实哪里也不想去,就让他们自己讨论下午的议程。我觉得很不爽的是,这两位已经关系很稳定了,但是不知道是日本和美国的文化还是性格的差异,两人都不说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粘乎乎的。都说自己去哪里都无所谓,可以听对方的,对方提出来了建议却表示没意思,就再自己说个提议,结果遭到对方同样对待。我在旁边要疯了。最后他们决定去Italian Market去瞅瞅:就是一个很有生活气息的农贸市场,卖主多为墨西哥人,菜价很便宜,但都偷偷短斤缺两,或不让挑,在黑色塑料袋里放烂番茄以充数。我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A不认得此地,我就陪她走过去,还挺远的呢。在那里接头以后,我们经过颇有味道的South Street, 到B的姐姐去吃饭。她搬来费城没多久,把家里装饰得倒是很有风味。她对长颈鹿有专门的热爱,大概相对于我之于毛羊。

我告别他们先回家,因为大学同学Bin和他的Joy从纽约过来。带他们在Ben Franklin 走了一小段。当日,拉美裔人在大道上搞活动,搭了许多帐篷,美术馆那里前一日的舞台还没拆掉,地上垃圾好像也没有扫干净,平日的气派和美观荡然无存。我自己又累了,我们就又去Chinatown吃饭,外加Joy的两位费城朋友。弄到最后,还是吃饭最好。

7月4日,不知道为什么, A和B还是分开活动。我就带A去了独立钟及老城区一带。我已经说了无数遍,自己是最后一次那里了,但每每还是要当导游。傍晚的时候,所有的人集合在我家,聊了一会儿天。然后,昨日才结识的两位Joy的朋友到了我家。一时间,我家人头攒动,大家瞎聊了一会儿。A和B就回纽约去了。

7月4日美国独立日,Elton John跑到费城来庆祝美国生日,在美术馆那里开露天演唱会。两位新朋友就是与我相约同去同去的。时间还早,我们去一个黑咕隆咚的Monk’s Café吃了牡蛎喝了啤酒当晚饭,然后就回到Ben Franklin 大道上。正好费城人民庆祝国庆大游行,包着头巾的锡克小伙子边跳舞边咧着嘴笑,看上去天真烂漫。法轮功自然也不忘来现丑,边前进边发传单。发到我手里,我就很夸张地在她眼前将它撕掉,她叽里咕噜回了一句,就被我恶狠狠地骂回去了,觉得很爽。我也知道不值得和他们一般见识,但是每次都忍不住要骂他们,大概就是觉得他们太蠢了。蠢不是他们的错,但出来丢人就是他们的不对了,被我骂还真是抬举他们了。

我们往前进,这天人没有前一天多,我们可以前进到相当的程度,看到搭起来的舞台,但是还是看不到活人,而且我们没有地方坐,只好站着。有人大概是因为穿了高跟鞋,很快喊累说要回去看电视直播。这时候,音乐会还没开始呢。我其实根本不喜欢Elton John。就歌曲风格而言,Elton John好像是大妈级人物的偶像。他也就几首歌不错,其余都不过如此,大都是旋律都不见得入耳的口水情歌,千篇一律的。有的歌本来还行的,广播里放的次数过多,听得都会毛骨悚然。(就像Celine Dion 的My Heart Will Go On 和Whitney Houston 的 I Will Always Love You。)----- 但是来都来了,我绝不退缩。另外一个原因,大概是因为这几天都为了别人赶来赶去,出于逆反心理,我终于决定要忠于自己。辛苦苦地过来就这么回去,不是太搞笑了?于是,我不为所动。幸好Elton John前是Bryan Adams,还不错。现在写Blog的时候更加讨厌Elton John,因为在电视里看到他的丑态:他去台湾演出,在机场碰到急吼吼的狗仔队。他情急之间大骂:“Pig! Pig! You Rude Vile Pig!”台湾人不爽了,就叫他滚出台湾。他说,我巴不得离开台湾,如果这里都是像你这样的猪的话。台湾的狗仔队的确臭名昭著,不过他用Pig来骂他们,我觉得他有种族歧视的味道。演出结束后,放了焰火。然后我们随着人流慢慢走回去,地上遍地垃圾。

这个长周末就这样过去了。

突然发现我漏写了上一个Memorial Day的长周末,不过也是差不多:5月28日周六, 以前Yale的LC和他的一帮朋友来费城。他们在Chinatown吃好了小点心来找我。我带他们走了一遍Ben Franklin Pkwy 和博物馆后的公园。到了下午三点多,只在早上吃了点牛奶的我很饿很饿---- 幸好没有进入博物馆继续参观----不然我就要在某幅名画前倒地不起了。不知为何,LC老是开我玩笑,而且一点不好笑。临走前他还抢走了我一面小国旗,念他也是出于爱国之情,我姑且原谅他。

感想:Live 8是出于好意:但是我估计95%的人是冲着大歌星的名字去的,包括我自己。----最后,连大明星都未能吸引我。非洲的贫穷也许在最开始滑过众人的脑际,很快就烟消云散。贫穷问题这样地被简单化,并不是减免非洲国家的债务就可以解决的。许多非洲国家政治腐败,在制度上就有问题。有人评论说:“他说:“整个音乐会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一批根本不知道自己言之何物的人居高临下地向歌迷们宣扬要改变世界。” ---这话说得透彻。

费城几处景点我都去得倒胃口了,在天光不同的时候,我也都拍过照片,再去的边际效应已经是负的了。朋友来访自然很开心,但做导游很快有审美疲劳,吃饭和聊天则永远不会厌倦。我觉得我是个真正的大好人,每次去一个地方,一般都不要当地人陪我玩,因为我想他们一定早已审美疲劳,我自己玩也自由一点。

有时候觉得自己独来独往,好像蛮可怜的,但是其实又蛮享受的。独立日这个长周末,我的计划全由别人计划决定,没有自我空间也没有一点灵活性。我心里又烦着下周的工作,原来我还打算周末做掉一点的----当然这是不现实的,我也不可怪别人。我还莫名其妙卷入人家暂时的冷战中,还要装作没看出来,累。人真都是刺猬,一旦距离太近,就会有这样那样的小问题,还比耐心就是不说出来,真是不好。我以前可能也是这样的人,不爽也不说,搞得各自都很郁闷。然后,要好的人成了我的敌人,最后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人的情绪真是可笑而可怕。不过,我已经比以前tough,也会说不了,但还需要锻炼。

不过世事也难讲----在刚过的圣诞节周末,与两个朋友连着见了3天面,确实过得很开心。大概还是因为我们活动丰富,大吃特吃,而没有去参观费城的独立钟的缘故吧。所以,如果要怪,就都怪那个钟吧。

2005/12/26

六月(2005.12.25)

2005年6月份,我们银行一年一度的亚洲银行家培训项目又开始了。

因为来人不只是大中华地区,所以这个项目不用我安排,我只要show up 就可以了。有时候觉得我工作的这部分有点不学无术,老是吃喝玩乐的:不过relationship manager这个角色大概就是要包括这个功能。换成坐在电脑前整天算东西,我大概也要发牢骚。我是多么阿Q啊。

三分之二的时间上课,三分之一玩。大陆人还是一个也没有:因为签证来不及。但是有十多个台湾人和三位港澳同胞,另外就是来自越南、韩国、马来西亚的人,就多元化而言不如去年。里面也有若干好玩的人,在一起很开心。

不过这两个礼拜里,有时候不得不早起。我刀枪不入,但早起是我的敌人。在8点前起来(特别是天还黑的时候,早起又是为了工作的话),我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有一天临睡前大楼里闹假火警,我就忘记开闹钟,比计划晚醒一小时,同事就一个人和客户去New Jersey了,总算没有要20多人等我,也没有误事,不然他们非杀了我不可。

有一次晚上,和一帮人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墨西哥餐厅Tequila吃饭,墙壁上都是五颜六色的鬼,很好玩。但那里实在太昏暗了,连菜单都看不见,要用手机屏幕的亮光照明才行。之后他们要送我回家,于是浩浩荡荡9个人跟着我到我家去坐了一下-- 当然我家没有足够的椅子。比较有趣的是,有位摄影高手台湾同胞看到我的五星红旗觉得很有意思,结果在我们10人合影的时候,他就手执红旗。(当然也有人拿着我的小毛羊。)

6月15日,又去了一次Amish Country。去年Yiyi来费城的时候我们自己去过一次。这次去节目安排有所不同。参观Amish人家之前先看一个电影,讲一个Amish少年面对Amish传统和世俗生活的抉择问题:电影有些做作,跟随电影进程,房间还有些烟雾喷水火光的效果,蛮滑稽的。电影快结尾的时候,在教堂礼拜后,该少年打发他爷爷独自先回家,结果他爷爷的马车与汽车撞在一起,被撞死了。我起先以为是此少年开的汽车,觉得这个情节实在恶毒,后来发现是第三方撞的,这才好一些。在万分伤心之后,该少年终于也做出了重要决定:做一个Amish人。中午在Amish人家吃饭,这是他们从旅游者身上赚点小钱的方式之一。地下室厨房很大,20多银行业者分两张长桌,他们像初中生一样,男生女生自动分开坐。他们招呼我去一长桌的头头上坐――因为我是老大。西式的东西对我的胃往往不是最好吃的东西,但是Amish的家常食物倒似乎是个简单而美好的例外:苹果酱、很香很有质地的面包、通心粉、牛肉、肉圆、奶油土豆泥和香草冰淇淋。室外的草地上大树下躺着牛和羊,都很惬意的样子。下午去一个Amish小镇买东西,我对购物没有兴趣,对购买旅游纪念品工艺品更没有兴趣。不过比较搞笑的是,这个地名叫Intercourse,我们一大堆人还在挂着这块牌子的大树前合影留念,哈哈。

很快,两周就结束了,第二个周五他们就各自打道回府。我和三个香港(澳门)人比较熟了,之间的对话搞笑和恶心有了相当的程度――他们已经非常自然地喊我老大了。他们周六才走,于是晚上他们就到我家来吃饭。应他们要求,买了巨大的king crab的长脚,另外又拼凑了几个菜。他们说是这是两个礼拜来最好吃的一顿。

从去年的经验得知,即使当时感觉相当close的人,等他们回国,我们就不太联系了。虽然逢年过节可能还会email打个招呼,我去他们那里的时候还会很兴师动众地一起吃个饭,但平常就没什么音讯了。对于这种状态,双方都有责任。

想想中学很要好并粘在一起的同学吧,现在紧密联系的还有多少?不过也许我中学时候对友谊的要求太高了,好像要天天在一起或联系才算好朋友,不在一起还会有猜疑和嫉妒,比谈恋爱还要夸张。现在不太联系可以有若干个原因:或是因为各自生活忙了,有了新的注意力而move on了,或是因为君子之交淡如水,重新碰到一起的时候,又可一如当年。或者,当初在一起碰到的时候只是因为天时地利加上寂寞?随着时日推移,发觉无情无义懒惰健忘是人的本质,也包括自己。所谓永恒只是一个妄想和玩笑。以前简直是我生活一部分的人们,现在也很少想到。这种转变是多么复杂又多么容易啊。这样可以得出一个恬淡的结论:什么事什么感觉都无所谓,有了时间的魔力,没有可怕绝望的事情。个人生命就像海面上的水痕,一转眼就没有了,没什么好在乎的,反正地球一样转。可惜这种领悟在小时候没有获得,总要虚长若干年岁以后才意识到自己活得太认真了,要改还真不容易。

有时候不当心听到提醒过去时光的歌的时候,突然感伤,就像现在边写边听张国荣的老歌,音响效果还不错,他的嗓音好像就在房间里很近的地方。我不是他的歌迷,但是他是我初中年代的一部分――然后意识到初中已经是多么久远的年代,而现在他也已自杀,但声音还留在我这里。但音乐停止,一切又恢复正常。

6月21日,我去了一次纽约,客户送给我她前一天去果园采的樱桃,这真可爱。下午时间有多,就去了International Center for Photography。这个地方名字很大,其博物馆很小,没有无数的照片供我学习鉴赏。但是比较有趣的是银板照相。还记得中学的化学课吗?溴化银遇到光分解,溴升华,留下银….看了很多张这样的风景和肖像照片,有点金属蚀刻的味道,有意思。

6月24日,我去曼哈顿最北那头的修道院Cloisters,它是大都会博物馆的一部分。地铁下来,穿过Hudson河边的一个公园,就到了地处悬崖上的中世纪欧洲式样的修道院。修道院的花园和周围的一系列粉红色拱门都是拍照取景的好素材。但这里终究有些阴森,特别是在某一间地下小教堂里正中放着几个棺材,耶稣和圣人们的像都在受难的样子。我喜欢纽约,它具有如此的多样性。这里和第五大道和中国城迥然不同。

除了繁忙工作,我的6月就这样没心没肺地过了。

2005/12/24

飞机和自行车(2005.12.23)

人生苦短,一有拍照机会的诱惑,我就会无法抵制。

2005年6月4日礼拜六,我时差好像还没有倒过来,昏昏沉沉的。ZYQ发现在New Jersey一军事基地有飞行表演,我想我不至于那么倒霉,表演的飞机不会掉在我头上吧,于是就坚持一下,同去同去。

该军事基地,有几个大兵驻守,不过好像安检没什么特别严。停车以后,乘一辆大巴前往一个烈日暴晒下的大操场,路上也看见军车,估计这个地方没什么机密的花头。很多人已经在操场地上摊开家什,好像是要野餐一样,不过这样好像太热了一点。

大操场并非空荡荡,也放了不少坦克大炮飞机之类的,穿军服的人招揽着经过的人,可以与之合影,就差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我想,这个军事基地“三产”搞得蛮起劲的嘛,后来发现他们并不收钱。但我还是很有架子,没有到处去合影,否则好像太滥啦。

有资格与我合影的有:被我抱着的一把和我差不多高的枪、停在我背后的F16战斗机、很大的坦克和海岸警卫队的红色直升飞机。戴着墨镜的我看上去好像很牛的。

在大操场的另一边,特技飞机队在表演,还和赛车比快慢。终于等到那个压轴飞行队,飞机在空中作着高难的特技动作,比如肚子朝上,360度转或者对着开,差一点点就好像要撞在一起了,那些飞行员本事真是大。

我有时候有些恼火自己拍照的爱好,经常在看表演的时候紧紧盯着照相机的LCD以抓拍镜头?但是LCD上的影像多小啊?我好像没有完全地享受到表演,亏了亏了。

有一个地方可以看小电影,不少人排着队,于是也去排。进去以后,放的居然是参加美国海军的短片,显示了军队生活有多酷职业生涯机会有多好。

至此终于确信无疑,我们稀里糊涂参加了美国的征兵活动了。美国在越战以后由义务兵役改为志愿兵役。爱国而参军的自然大有人在,但是往往是比较穷因此社会阶层也比较低的人去参军。(中国也差不多。)广告中,参军不是以爱国,而是以“酷”和“个人前途”而作为卖点。

一切结束以后,排了很久队,乘上Bus去停车场。ZYQ居然找不到他的车了,一个警察叔叔叫我们坐上他的警车,开了一点点路,才找到他的车。听说我们大老远地从宾州过来,他觉得很不值,哈哈。不过总的来说,开飞机还是很酷的,我有一点点冲动想要学开飞机。

最近,美国一直在闹要从伊拉克撤军的事,布什坚持不给撤军时间表,不过这几天态度好像有些松动。

美国真的介意其他国家地区的自由民主吗?也许有一点介意。我觉得美国的外交政策是带有一丝理想主义的霸权主义。它确实相信自己代表着民主和自由,确信自己的霸道是由道德驱动的。说起伊拉克,虽然当初侵略的理由一个个崩溃,美国确实正在拿伊拉克做着民主建国的大实验,但是奉行的是教条主义:有了宪法有了选举这些形式,这里的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吗?随着伊拉克的局势陷入泥沼,爆炸成为家常便饭,布什的支持率不断下降。美国国内民众撤军的声音日渐响亮:不要再送年轻人去死、不要再花这么多钱了。

而我觉得,美国当初根本就不应该出兵,而现在既然木已成舟,现在不能虎头蛇尾,必须留在伊拉克平定叛乱帮助重建。不然,这就好像你跑到隔壁穷人家扔掉原有的破烂家具,说我来帮你做全套新的,做了一半发现这番努力需要太多人力物力,不舍得也没有信心了,拍拍屁股就走了。这是什么?这是无赖啊。所以我虽然可以理解反战的母亲失去儿子的哀痛从而发出要美国撤兵的要求,但在更高的层面上来看,这体现美国人的道德标准是建立自我中心上的。足够的人投了布什的票使之得以连任,说明他们那时候支持伊拉克战争(或者他们无所谓,只要布什反对堕胎就好坚持鼓吹基督教道德就好),现在布什支持率持续下跌,说明反战的人数比例在增加。但是,为什么这群人现在改变观点,开始反战了?不是因为当初侵略伊拉克的单边主义,不是因为布什那些耸人听闻的理由WMD和恐怖主义理由都被推翻,不是因为他们终于变成和平主义者,而是因为美国损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国内油价倒飞涨,纯属吃力不讨好的事。说到底,这些美国的老百姓的民意归纳起来就是自私自利,看到情况不妙,就要撤。相对而言,到现在依然相信美国在伊拉克进行成功的民主实验的人倒是令人敬佩,他们至少还坚持着一丝理想主义。所以,虽然支持率下跌,布什要坚持到底,我觉得他确实应该这样做。叛乱分子在伊拉克制造混乱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把美国人赶出去,但我相信如果美国人真的乖乖地离开,叛乱分子不会到此为止,伊拉克若是就此落入其手中,这就更是一个后果严重的国际玩笑。与恨你的不择手段的人群作战,是一个漫长痛苦的过程,因为你可以消灭人,但是不能消灭那种恨,因为新的恨会在其他人中生出来。可怜的美国就这样被套牢啦。

因为不赞成撤军,我居然站到了布什总统的这一边,有意思。其实,就与中国的贸易和汇率,布什虽然沉默,但至少顶住了一些压力,没有倒向那帮持有政治上方便经济学上白痴的中国威胁论的议员一边,还算可以的了。有时候,我想,民主前提是要完全的信息和客观的看法。而在现实社会中,它的危险就在于会受到偏颇民意的左右,然后越走越偏。不过人天生就不是客观的动物。什么Intelligent Design, 那个智慧的存在一点也不智慧,把人造得一点也不好。


第二天,Wachovia主办的美国自行车赛Wachovia USPRO Cycling Championship 在费城展开。我楼下的Benjamin Franklin Parkway 是比赛的主要赛道之一,在接近艺术馆的那头,Wachovia有自己的VIP区,招待客户。有吃有喝,还有乐队小丑,蛮有意思的。那些自行车专业选手看上去很酷,紧身衣显得人很健美精神,戴着头盔和墨镜?即使长得丑也看不出来?看来个个都很灵。但最让人吃惊的是赛程和他们的耐力,从早上9点开始骑,骑250公里,一直骑到下午3点多,这些人一刻不停! 我们这些养尊处优的观众还可以乘BUS去Manayunk,看他们骑17度的上坡路。山坡边的酒吧有乐队在表演,那里的观众比较奇怪,好像很多都喝醉了酒。

一天下来,我觉得骑车也比较酷,也比开飞机现实很多。

不过,到现在我还是每天走路上班。

2005/12/21

无底洞(2005.12.20写完)

2001年我刚到美国的时候,买了一个Toshiba的笔记本,在那个时候就配置和重量而言,马马虎虎还不错。

它陪伴我度过了这么多年:在New Haven、日内瓦、香港和费城,它都是我生活最大的一部分。它是我的学业、blog、通讯及音乐照片的中心。除了睡觉和吃饭,好像都是它了。他们说我虐待它:现在它已经很旧了,速度也慢,到了我妈妈和若干朋友无法忍受的程度。除了外观变旧壳子有裂有断以外,非关键的零部件也一个个地退休:先是modem、再是电池(但是在死了一年以后,它几个月前神奇地复活并正常工作)、再是FN键。他们说,你可以换一个了。

但是我的毛羊也很旧了。它的毛毛早在多年前的电吹风事件中变得一团糟,它荡手荡脚的,在去年的争抢事故中一个手还断了下来,后来妈妈帮我缝了上去。可是,我像以前一样地热爱它,甚至更爱它。当然,其中也有自恋的嫌疑(我的角色经常在老大和毛羊中间互换。)

换电脑,我也这么想过,但是,它还没有坏,有了新的以后,那老的怎么办?

但在11月底的时候,我似乎很想要在生活中发生一些变化。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鬼使神差地看了Thinkpad的网站。IBM把个人电脑业务卖给联想的事还在美国曾经闹了一阵子,现在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虽然IBM笔记本业务被联想所有,现在暂时很大程度上还是原班人马,想来变化不会很大:联想除了需要增加销售数字,也应该想要学习美国相对先进的管理经验。

Thinkpad易主以后,顺应潮流出了宽屏笔记本,若干机型还一改黑色风貌,有了钛金表面。网上评论一分为二,外国人对之评价颇高,中国人对之好像很失望的样子,认为thinkpad不再thinkpad,联想从此要将之推向下坡路。但其实,在并购计划前,IBM早就将这机器排在计划中,并非联想的主意。中国同胞们大概是被联想吓怕了:原来在华虹的时候,公司里用的电脑就是联想,记得它质量可不怎么样,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随机装的一堆垃圾软件,又丑又没用又占内存。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总该有些长进吧。

不久,我在网上发现了一款高配置Z60T的好价钱,12月3日终于心血来潮地下了定单。反正我不想买日本货,也不想买傻乎乎的Dell,那就支持这个国货吧,况且它质量应该不错。不过话说回来,估计随便买什么牌子的笔记本,都是中国制造的,所以任何举动在某种程度上都是支持国货。

就在下订单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很复杂。我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坏蛋,用老电脑上网寻找新电脑的测评和价钱,来替代它。假使老Toshiba有灵魂,知道我在干吗,一定很伤感,却还不得不任劳任怨地工作着;如果它不知道我的目的,木知木觉地继续为我工作,然后突然有一天看见新电脑的到来,那一瞬间对它而言,是一种被抛弃的惊痛。不过,我虽然这么说,却没有停止自己的搜索、照样作出了决定,说明我是一个怎样假心假意的人。也许我比那些彻底冷酷翻脸不认人的人更可恶,因为我婆婆妈妈地分析和描述,最后得出的是同一结果,更加浪费感情和时间。

预计送货时间是2006年1月2日,该产品非常热门,供不应求。没关系,那就慢慢等吧,我也不急。但是,第二天就在网上查到订单的状态变成了Packing,这下子我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打包能要打多久?看来它马上就要出现在我眼前啦。这下子,我每天都要去看好几遍状态,没想到打包状态维持了整整一个礼拜,我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不过,到了12月12日,突然发现状态成了shipped,还是从上海运来的。我就很拟人地想,它是如何被一个上海人放进箱子,运到浦东机场,经过UPS的各个关节,经过海关,最后到我这个上海人的手中。在得知Thinkpad运出来的那天晚上下班到家,我打开灯,看到桌上老旧的Toshiba, 突然觉得一阵空虚和恐慌,多年陪伴我的它,难道很快就要被束之高阁了吗?

12月14日,我的Z60t终于很及时很有象征意义地运到了。钛金表面看上去非常酷,也不是那种娘娘腔的亮银色。尽管宽屏现在最时髦,我也不太喜欢宽屏,这个宽屏看上去倒是颇为自然。总之,新机器令我满意。老Toshiba不会完全退休,我打算让它继续负担下载等比较机械的工作,新的thinkpad因为速度比较快,可以用来处理处理我的摄影杰作。

这种状况,好像一个五四运动时候的男人,有个结发老婆,忠心耿耿,在新时代却显得落伍和不完美。又找到一个算是新女性的人,似乎与之志同道合。最后的妥协就是一大一小两个老婆,在乡下的老婆管着家里那块田地,依然三从四德、毫无怨言,在城里的老婆则可以共同追求理想,并出得厅堂。于是此人占尽新旧时代的好处。说到底,还是自私和虚伪。

之前,我试图把老Toshiba和毛羊相提并论,以说服自己不需要一个新电脑。但是我和毛羊常常合而为一不分彼此,老Toshiba则还是一个外在的存在。事实证明,我对毛羊(就算是对自己吧)很专一,有时候手指对之毛毛的简单触碰就足够让我心动;而我对笔记本电脑却会喜新厌旧。虽然我算得是三思而行的人,在若干情况下,我发现自己还是基于冲动而行动,甚至还会有做坏事冒险的念头,有恶毒的好奇心想知道事情能变得多糟。

很巧合地,这几天,我把蔡健雅的《无底洞》这首歌放在我的MP3 Player中,重复播放。这首颓废的歌我本来就很喜欢,而歌词则是在此上下文中更加应景而贴切。听了若干遍,突然有些难过。人就是这么令人失望的动物。但我也许只是一个傻瓜,没那么复杂吧。

有时寂寞太沉重
身边彷佛只是观众
你的感受没有人懂

难得谁自告奋勇
体贴让人格外感动
爱上他前后用不到一分钟
没有谁背后怂恿
不该爱又爱的冲动
是你害怕孤单而拼命补充

嘿~回想恋情的内容
有谁想过有始有终
不过是一时脆弱让人放纵
嘿~穿梭一段又另一段感情中
爱为何总填不满又掏不空
很快就风起云涌

人类的心是个无底洞
尝试亲吻尝试拥抱或沟通
没有好感再尝试也没有用
大多数人都相同
喜欢的只是爱情的脸孔

2005/12/13

Globalization/China (12.13.2005)

5月22日是个星期天,我依依不舍略微沮丧地地上了飞机。

上了飞机就开始主动受剥削,开始工作――做我的PowerPoint。在离开美国的时候,突然老板替另外一个部门的人问我是否愿意去做一个讲演,向人介绍中国,时间就是三周后我回美国的第二天。我好像是个觉得只要努力什么都有可能的人,就欣然应允。我以为在台北和上海晚上没事的话就可以有空把它做掉,但事实上这是痴心妄想,时差和玩占据了所有空余时间。最后只能到飞机上抱佛的脚,不过大概是离佛比较近,在飞机上动了几小时脑筋,大致就有轮廓了。那段时间上海的分行正要开张,最大的老板又要去中国,我在为之准备背景资料,(并防止无端丑化中国的观点混入其中,嘻嘻),对中国各方各面最新形势有着相当的了解,因此颇有把握。到美国赚了12小时,于同日半夜12点到达,第二天就去上班,进一步找数据文章观点, 到了周一凌晨终于把它全部搞定。

第二天一早,另一个部门的同事就和我一起去宾州首府Harrisburg 的一个俱乐部。原来这是一个会计公司主办的小型研讨会,探索在中国的机会。一个人讲了美国的最新有关法案,接下去就轮到我啦。我知道美国人对外国知识的缺乏,就先列了些有关中国的数据,又非常简要地说了中国的历史,这样他们才会知道,中国老早是很牛的,后来又很不牛,现在正在争取慢慢地牛起来,这也正常来兮的。然后说了中国几大重要经济部门的现状机会和问题,当然也不忘触及那时候正在风头上的汇率问题,列举了若干种看法。我当然不是经济学家,也没有什么独一无二的见解。但我至少会把在各个来源看到的内容综合起来并指明哪个最有道理,让人看得比较全面而平衡。PowerPoint的首页是陈家祠的石狮,结束是上海的夜景和磁悬浮。美国没见过世面的人看到了一定很惊讶。最后讲的是个在北京开了十几年咨询公司的英国人,帮助外国企业在中国投资和开拓业务。他好像比我还显得热爱中国。第一句就对听众说,你们在西方受到的宣传也是偏颇的,讲到中国就是坏话居多,他顺便还举了个例子。我大概其实也可以说这种话,不过应该还是他讲比较令听众信服,若是我讲,别人就一定会觉得我被洗脑了――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了。最后我们三人在台上一排坐好,回答问题。我觉得很有意思,我喜欢临场发挥大大超过事先准备。听众颇为踊跃,我回答了不少问题,讲到国际局势、势力平衡等等,自觉说得很好。老大慢慢发现自己有许多优点,优点之一就是镇静,而且在众人认真听着的情况下,感觉反而更加好,可见我天生就是老大的料,哈。

在之后的Reception,碰到一些人。有一个人说她为一个非政府组织World Trade Center工作,该组织在美国各地都有,旨在促进贸易。不过,因为有些美国人把一切都归罪于中国,所以他们组织会收到电话和信件被人骂。又碰到一个college的教授,说要带他的学生去中国学习,是否可以跟我们及中国办事处联系。有一个老头自称原来在Tyco工作,也曾在中国做过项目,随即递给我他的简历――我才意识到他原来是networking找工作的。我偷偷地感慨,若干时间以前,我也辛辛苦苦找了很久工作。现在这个老头一大把年纪了,也在辛辛苦苦地找工作,也真可怜。回去以后,同事很拎得清地向老板了夸了我一通,我也把该公司网上的简报留下来做纪念。这听上去很小儿科,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在接下去的日子里,又有机会去和同事去看了一些美国的中小企业主,我去的目的是回答一点他们有关中国的小问题――那就试试看咯……谈了这么多,亲自到中美贸易的前沿,感觉还是很有意思。有的从中国进口再卖给Walmart。有个人不知什么神秘的原因,70年代就去中国了,但是至今不愿在中国直接开厂是担心受不到专利保护。

全球化真是一个奇妙又可怕的东西,并且它正加速度地进行着。美国许多电话客户服务都外包给了印度,隔着半个地球,和起了英文名字带着印度口音的年轻人讨论自己某个订单或者信用卡的问题。Thomas Friedman有个记录片The Other Side of Outsourcing:在印度欣欣向荣的电话服务中心改变了很多印度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在美国时间工作的他们白天有空闲又有了钱,更进一步地接受了美国的生活方式。很多人还搬出来自己住,并不再接受包办婚姻的安排,社会的价值观在改变。有些美国公司不给印度的客户服务代表足够的权限和知识,以至于得到的回答是一问三不知,或者总是说“我会把你的要求转给某个部门”。这令人恼火,但是看了纪录片后,我就感觉有些复杂,并不觉得我只是和一个机械的客户服务代表说话或者听他/她念着事先准备好的标准回答。我会禁不住地想他/她是如何地受到了全球化的影响。有一次我在打电话的时候,大楼里虚报火警,必须撤离。那个印度人也听到了尖利的警报,问我有没有事,我说没事,以后再打给你吧。回想一下,觉得很有意思。

印度发展得也很快,也不光是软件业和电话服务中心了,连华尔街的投资银行也开始把业务外包过去,制造业又被移到中国去了,美国确实有些人心惶惶――美国好像要被架空了。

今天回来看电视,那个可恶的Lou Dobbs说,中国现在不仅仅是低技术(如纺织品)的出口国了,现在其电子技术产品的出口量也超过了美国。他说,Communist China is growing fast---at the expense of this country。很少见到有这么公然无耻的人,什么叫“共产主义中国的发展是以美国为代价的”?!我觉得美国在许多方面比其他国家都先进得多,基数也大得多,中国整个国家要赶上美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我觉得在美国做新闻的,说谎太明显,他们不太说。但是他们可以只说一半,可以同样起到误导效果。比如说,只说中国某方面增长的百分比,而不说其基数,就可以对不动脑筋的人起到加强中国威胁论论调的作用。“不进则退”,一味怪责其它国家,对美国来说倒是很危险而愚昧的想法和做法。

在另一个ABC电视台――World News Tonight关于中国的报道只是说它发展有多块,没说它是危险。不过,他们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前几个月,Walmart才在上海开了第一个店,记者却评论道,Walmart改变了中国人的购物方式――看看那明亮整洁的环境、卖冷冻食品的冰柜吧。同时又放出来水产市场的样子,打工妹蹲在水盆旁,意思说中国人都是习惯在这种环境中买东西的。――有没有搞错,至少就上海而言,家乐福已经来了近10年了。

前两天看到BBC中文一篇新闻,引用如下:

甲壳虫:抵制中国货 不去中国演出

看完了中国皮草工厂残忍屠宰猫狗的录像之后,前甲壳虫歌星麦卡特尼誓言,永远都不会去中国演出。
麦卡特尼还说,他将带头抵制中国货,以及抵制2008年北京夏季奥运会。
录像片是今年夏天一位来自动物保护组织的调查人员化妆在广州拍摄的,其中,动物活生生地被从汽车上直接扔进沸水当中。
中国政府官员称,抵制奥运会毫无道理,并且职责美国和欧洲的消费者喜爱购买皮草,也应当承担责任。

残忍
今天晚上BBC电视一台六点钟的新闻节目将播出录像片段。其中,数十只猫狗被装进拥挤的铁丝笼子里。从一辆改装的公共汽车顶上直接扔到水泥地板上。
很多动物的四肢被摔断,惨叫不断。然后,工人用大夹子将动物夹起来、扔过七英尺高的围墙。
录像中还可以看到,工人们一边谈笑,一边毒打动物。然后,动物被屠宰,很多还没有断气就被剥皮。
由动物权力保护组织"争取人道对待动物"(PETA)的调查人员化妆拍摄的录像片中,还可以看到,猫被装进麻袋中,直接扔进沸水。煮死之后再装进象衣服烘干机一样的"剥皮机"中剥皮。

“黑暗”
麦卡特尼和妻子一同观看完这段录像之后,几乎掉下眼泪。他们敦促人们不要购买中国产品。
麦卡特尼说,这简直就象是"黑暗时代",他说,录像中的工人们看起来"好像很过瘾",是"有病"。
麦卡特尼说,"我做梦都不想到那去演出,就好比我不会到一个支持种族隔离的国家去演出一样。"
保护动物权利活动人士估计,每年大约有两百万只猫狗因其皮草被屠宰,中国还养貂,用于制作时装。中国出产的皮草产品大约占世界皮草产品的一半。
麦卡特尼问道,怎么能够让一个如此残忍对待动物的国家举办奥运呢?如果中国想让外界认为她是一个"文明的国度",就必须停止残忍对待动物。
麦卡特尼的妻子同样也是一个特别坚决的动物权力保护者,她甚至提议,"每个国家的人都应该抵制中国产品"。

“责任”
中国驻伦敦大使馆的一名发言人告诉BBC,"虽然猫与狗都不是濒危动物,但我们并不鼓励残忍对待猫狗。"
这位发言人还说,"皮草贸易大多都是满足美国和欧洲市场需求,这些皮草并没有用在中国市场,所以,美国和欧洲应该承担责任"。
他说,就他所知"中国政府没有要搞严打的计划,美国和欧洲应该自己采取行动,他们应该抵制皮草时装制品。"
这位发言人说,麦卡特尼要抵制中国货、中国举办奥运是"毫无根据。"
目前,在英国和欧洲大多数国家,猫狗皮草交易并不违法。
英国政府认为,立法应该是一个泛欧洲的议题,因为一旦皮草由中国进入欧洲,自由贸易、难于辨认产地等都使得执法方很难采取行动。

立法
贸工部一名发言人说,英国政府政府认同得到很多人支持的道义感觉,因此已经决定从2000年立法禁止以采集皮草目的养殖动物。
目前没有多少证据表明来自中国的皮草制品流入英国。但是活动人士说,在英国到处都可以买到这些产品,但是除非使用非常昂贵的基因手段检测,很难判断真正产地。
英国皮草贸易协会说,他们坚决反对残忍对待动物,协会成员不会知情购买猫狗皮草制品,他们还已经引进了标签制度,抵制冒牌使用猫狗皮草。
但是支持皮草贸易的人认为,颁布泛欧皮草禁令是"出手过重",任何人都没有在英国发现大量的猫狗皮草制品。
欧盟健康和消费保护专员负责皮草贸易立法。他的发言人告诉BBC,专员本人反对猫狗皮草贸易,并且支持颁布禁令。但是,只有在目前仍然存在的一些法律障碍得到解决之后,才能颁布禁令。

昨天又看到Larry King节目,上文中提到Paul McCartney 的老婆和另一个男演员(两人都是动物权利积极分子)和一个议员一起说中国人如何残害猫狗以获取它们的毛皮,一口一个Barbaric/Disgusting。

我自然也觉得虐待动物是错的而且是可以避免的,那些动物太可怜了。不过话说过来,把问题提到这样的高度,并暗指所有中国人(the Chinese)都如此野蛮,实在令人吐血。看了电视里那些人的表情,特别是那个女人――他们的确为那些猫狗很痛心,并对中国人充满了轻蔑而愤恨――我很想狠狠打上一拳,把她的牙齿打下来。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些动物保护主义者这么极端,全世界到处发生的饥饿、屠杀、压迫和侵略,他们却熟识无睹。难道发展中国家的人贱到不如动物吗?况且出口毛皮绝大部分是为了满足欧美市场,为什么只有供方受谴责呢?难道只是因为供方是共产主义的国家,“没有开化”,而需方则是文明高雅的民主国家吗?这些积极分子说要抵制中国,真是虚伪之极,他们也应该抵制自己的国家,申请无国籍难民资格。蛮好笑的是:Paul McCartney的老婆说她老公决定抵制中国不去演出。主持人问他有受邀请吗?她说没有,但如果请他去他就不去。――真是自做多情。 Beatles也许对欧美社会有着深远的文化意义,但是对于当时向世界关闭的中国而言,实在也没有什么影响。而现在的小孩和年轻人对之也不会有什么兴趣。他不来就不来,也没人要他来。他们的主张是要中国好好检讨立法,确保动物保护,这样文明的西方世界才愿意与之做生意。我愤世嫉俗地说一声,矿工的生命都没有保护,还轮得到猫和狗吗?如果他们要彻底一点,那就禁止所有动物毛皮做衣服(这一点我倒同意),禁止所有皮具,也禁止吃肉。结果他们又不那么彻底,认为这些事都是可以做的,因为人有如此的需要,只不过杀动物要人道地杀。他们倒不说,动物长大最后也是被一记头结果,这样的生命多么悲剧啊。

我不是残忍的人,我绝对不会要毛皮的衣服(我也没有钱,呵呵),我也觉得那些残害动物的事发生在中国很丢人。中国这样一个文明古国,发生的丢人的事太多了,搞得我这个身在外国又这么爱国的人,有些时候很失望,辩护都没有底气。热爱动物也是人性中好的一面,但是那些演艺界没脑子的人爱动物超过爱人,我就很生气。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要误导人真是太容易了,只要强调其中一部分,也不算说谎,就可以有意无意达到目的了。

中国人怎么办呢,慢慢来吧。

2005/12/01

Made in China (2005.11.30)

到了深圳,就是去拜访客户,还在蛇口呆了两天为客户培训。虽然我深圳不是我最喜欢的城市,必须承认深圳若干大路修得很好,路中间有美人蕉盛开,两边都是崭新的高楼大厦。面貌变得那么快,恐怕也只有中国了。最后一天在广州匆匆呆了一下。我们开车从深圳到广州,路上,司机说,这大概是中国最繁忙的公路之一了。我想,在这条公路来来回回的卡车里,有多少是出口到美国来的东西。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到Made in China的问题。现在,在美国买东西,绝大部分都是中国制造的。CNN晚上6点档的Lou Dobbs,最大的仇恨就是墨西哥的非法移民和中国整个国家。也许是我先入为主,在他从牙缝中挤出Illegal immigrants/aliens 还有China和Chinese这几个单词的时候,我觉得他充满了轻蔑和愤恨。

的确,如今在美国买东西,大部分是中国制造的。美国的纺织业制造业等许多行业缺乏竞争力,陷入困境。为了降低成本,很多公司把业务(最典型的是电话客户服务中心)外包到印度。许多美国人失业了。Lou Dobbs因此痛恨厌恶鄙视有关中国的一切。看了这种论调,我作为中国人自然很不爽,忍耐力那么强的我都会受不了转去看别的频道。

但是话说回来,站在行业衰败丢了工作的美国人的角度上,同时又有这样的人煽风点火,恨中国印度等国家也是情有可原的。他们说人民币被低估了,中国操纵汇率来牟取利益。但是从中获利的何止是中国。拿纺织品或运动鞋举例子,中国的工人的工资很低,出口成品的价格也很低,去看看在美国商店出售的价格,就知道赚大头的是美国进口商和零售商。今年7月份首次汇率放开,升了2%的时候,就影响到中国一部分出口厂商是否还可以维持下去。中国不少厂从出口价格中分文不赚,赚的是出口后政府退还的税。美国很多议员说中国操纵汇率,对此耿耿于怀,但我想,如果说操纵,还是这种出口退税才可以称得上操纵。这种出口退税机制据说对促进中国出口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也是很大的财政负担。想起来以前学经济学贸易理论的若干图,税收和补贴都使阴影部分总效益下降。

中国以低价夺取了美国市场,而这个价钱也被美国人压得够低的。我觉得,在美国的不少中国制造的日用品和小家电都质量很差,过了一阵子就会坏。在中国的时候,我很少碰到这种情况。如果我不是在中国特别幸运在美国特别倒霉的话,我觉得这可能是因为是美国人价钱压得低,除了客观条件限制以外,中国的生产商也就不在这个价钱用很好的材料和工艺来生产。

美国的议员和工会说中国的工人工资太低,劳动条件太差,不平等地夺走了美国工人的生计。我同意中国贫富悬殊,许多工作条件太差。这些工人很多是从农村里来的,而中国农民的生活状况是最差的,做工人已经是提高他们的收入了。我绝不是说这是一种公平可持续的社会状况,但是如果这些工厂如果关了,这些工人怎么办?我觉得那些美国人很假惺惺,他们说中国工人受压迫,出发点并非源自议员的人道主义或者美国工会的“阶级感情”,不然他们为什么早不发表意见。其实都是发觉自己利益受损害,才跳出来,还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再说不少工厂也是美国人在中国开的。可以说中国的劳动保护立法执法都不完全,但是那些号称有社会责任感的跨国公司,如果真的把这当作一回事,就应该出污泥而不染。问题是他们没有。

有一天看ABC的新闻,说全世界60%的领带都是深圳制造的。还有另外一个小镇全部做的是就是制袜,效率奇高。起因也很偶然,一个小厂偶尔接到外国订单,后来就越做越大。如果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是美国发展到如此强大的重要原因之一,很明显,现状很大程度上也是市场机制(和各种税收补贴加壁垒)造成的。随着全球化的深入,比较优势在更大范围中进一步体现。当然,经济学的阴影部分效益不考虑社会和政治问题。阴影部分在哪一方比阴影部分总面积重要得多,永远不会一个国家专门造大炮,另一个国家养牛造黄油。

我不是理想主义者:我觉得人是自私而怕死的,国家的政策也应该是利己的。代表美国和各有关阶层的政治人物是应该为本国及所代表的集团谋求利益。美国的工人失业,制造业破产,代表他们利益的政治人物当然要发声音。但是,来自中国的商品不是天上掉下来掉进Walmart的,外包业务也是美国公司决策作出的。但是,这些在国际化中得到好处的公司似乎发出的声音就没有那么响,在当今的政治氛围中,好像很容易蒙上“出口美国出卖美国”的恶名,所以只要安静安静地继续干就可以了。供和需,本来是“双方都有责任”,但是因为供方是中国,一个共产主义国家,那当然就是中国的错了。本来这是美国的国内矛盾,或者这是市场经济在不完美世界中造成的内在困难,就这样被推到了中国的头上。

那个Lou Dobbs有一天用一系列排比说明中国的可恶:美国与中国的贸易赤字威胁了我们的国家安全,中国秘密发展着其军事力量。中国不但以用便宜劳力抢走了我们的工作,作为全世界最大的污染国,中国还污染了我们的空气(放了一段北京沙尘暴的镜头),它还哄抬了石油钢材的价格,使我们付出更高的价格。――显然北京的沙尘暴一直可以吹到他所在的纽约,而只有美国人才配大手大脚地使用能源和原材料,如果因为别人的需求造成价格上涨,别人就该诅咒。

美国的自我中心主义也不是什么新花头。甚至我觉得,站在它自己的角度上,就是应该这样(不择手段地)为本国谋利益。让我觉得很恶心的是,他们明目张胆地用双重标准。 虽然本人没有爱因斯坦的脑子,不够聪明,但我觉得最让我不能容忍的就是不自知的愚蠢和阴险地没有逻辑。美国自觉正义的双重标准,好像就是这两种特质的共同产物。居然用这种口气说中国和中国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其实也知道这种恶心的老头子不值一提,他也不代表所有人。只不过他在CNN每天发表这种言论,蛊惑民众,比较可恶。幸好CNN也有比较客观比较酷的人的,如Anderson Cooper, 呵呵。

按照他们的话讲,美国社会最大的威胁有许多,除了中国的存在,同性恋的婚姻(对,这个也算)以外,还有非法移民,主要是偷渡来的墨西哥人。(他当然也不忘攻击一下说我们这些H-1在美国工作的外国人――除了抢走了好工作以外,还造谣说我们不交税,纯粹在美国扒分。)美国农场需要许多季节性工人,就有了工头一样的人,手下许多墨西哥人被间接雇佣。农场主付工资给工头,工头负责付工人工资和其身份的问题。很多美国人觉得自己工作被这些墨西哥人抢走了,尽管那些工资那么低的苦活他们也不想做。他们觉得美国与墨西哥的边境太松,警力不够。为了保卫家园,有些人自发组织了边境民兵组装一样的东西,四处巡逻以阻止墨西哥人进来。这引发了很多担忧,虽然他们自称是和平的,很难说如果真的被他们发现墨西哥人,是否会有暴力情形出现。以前听一个世界银行在我们学校的讲座,有一个人说,人作为劳动力为生产要素之一,只要一天不和生产资料一样可以自由流动,偷渡就一定会存在。我觉得有点道理。有一次里一篇文章说,堵绝非解决偷渡问题的办法。事实上,因为美国在某些经常被墨西哥人穿越的边境加强巡逻,墨西哥人换路线,越来越难穿越。经常有人(特别是妇女儿童)没有到达美国,就死在沙漠中。有个人道主义组织就专门在偷渡者会经过的路上,放上水桶,以防他们渴死。偷渡当然犯法,但这就是现实的一部分。美国人讲究政治正确,说任何歧视的话,特别是在公开场合,都会有比较严重的下场。但是这种语言上的平等主要用于美国公民,在Lou Dobbs的节目里,他说类似“cheap Mexicans”的用语。真可怕。

回到深广公路,到了广州,匆匆呆了一下。中午和同事去一个有趣的地方吃饭:桌中间一口凹下去的大锅,滚的是白粥汤,放东西进去当火锅涮,别有一番风味。据说这是潮州吃法?周五晚上我就飞回上海。这下子我很快又要离开家回美国干活了。

这篇blog蛮奇怪的,好像一个厚厚的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