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5/08

爱因斯坦(2004.5.7)

我常常地想,如果我对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的大意理解是正确的话,那么它非但是科学,也是对生活的领悟。我很有同感。

7天之前,我还在Yale和复旦那群人高谈阔论。那个傍晚,阳光是金色的,我坐在Betts House前的草地上不想站起来。如果没有那么多人在身边,我想我会躺下…

现在是周五的晚上,我已经在费城上了一个礼拜的班了。洗衣机正闹哄哄地洗着衣服,我开大音量,用梁汉文的歌压住噪音,他一遍遍地唱着“我也是个找快乐的人,快乐却对我不闻不问。”

此刻的我,和7天前的我,在地球表面的位置上有了变化,当然也老了7天。但我竟然觉得这一些不同存在状态的我都是共存的,尽管7天前的我对现在的具体情形一无所知。我觉得在时间的轴上,有无数个高欢或者秃秃的小毛羊,像俄罗斯那种一个个套起来的娃娃整齐地排着队。所有的高欢或者秃秃的小毛羊都只能看到过去,看不到未来。

去年这时候,羊爸爸羊妈妈即将飞来美国参加我的毕业典礼,而我则沉浸在毕业前的忧郁、考试前的忙碌和对生命中一些事情的惊讶中。因为我写流水帐般的blog,回忆往事更是容易,某些东西碰到了依然有些痛,就像我今天回来解剖一只童子鸡时切开了自己大拇指的指甲。

好几年没有上班,我居然有些不适应。曾经多次睡到下午一点的我现在每天8点起来。自由散漫惯了的我要收骨头了。要改行当艺术家的念头一闪而过,但转念一想,艺术家为了谋生还是得努力“卖 ”自己,更苦。第一周上班,被介绍认识了无数个人,但又立即忘记了大多数的名字。渐渐搞定了我的电脑和“通行证”,从我cubicle面对的窗可以看见紧邻的市政府和一个叫做Masonic Temple的教堂,古色古香,蛮美的。我的同事和老板似乎人都不错。渐渐对自己的工作有了感性的认识,看来我这个工作包括不少吃饭和旅行。今天中午去了一个不错的意大利餐厅,吃了羊排和汤。饭间,同事们讨论着吃过的某些饭店和菜、另一些同事上班的风格等等。从来没有人谈政治。郁闷。

我真的非常喜欢Yale,但我终于开始觉得Yale是个不典型的美国社会,可能确实是个象牙塔。今天回来看到法学院的一些活动通知,讲民主、权利什么的,心里颇为失落。在读书的时候,因为讨论的对象经常都是国家和国际组织的各方面政策、国家领导人的选举、战争与和平的选择,大概我也产生了某种自大的错觉,觉得自己考虑的都是战略问题,可以跳过很多步,直接指点江山了。我想我需要做一些有意识的努力来调整自己的心态。其实,我也知道,即使我现在在政府或组织里工作,肯定还是和战略沾不上边的。

让我回到现实:经过更多的周折,Fedex终于陆续把我的纸箱子送到。墨菲定律在这个case得到了充分印证:如果坏事有可能发生,它最终就一定会发生。周三,我来回很多次,终于把一大堆箱子从四楼的一套房子拖到七楼的一套房子,相对安顿下来。看门的带着金耳环的黑老头怀疑地看着我,说你就一个人搬?我说是的。

是的,我就一个人。从上海那个晚上9点如果还没到家外婆就要打手机来催的高欢,发展到现在这个老把“家”搬来搬去的毛羊,只有3年。时间轴上的这两个高欢,第一个有家但暗暗觉得太不自由,第二个没有家但觉得自由很好,但有时候太自由也吓人。在找工作时,因为自由,我可以由命运决定我近期的去向,这真是简化我生活的好事情。

昨天傍晚走在费城的马路上,天气微凉,天色渐暗。想起2002年5月底我初到日内瓦,也是这样的感觉。又是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我也无所谓,虽然生命很重很重,我打算认真地过,但同时我又觉得生命捉摸不定,不在我的掌握中,实在轻得无法承受。很多时候,我出离自己,是自己生活的旁观者。我是河岸边的一个高僧,看湍急的河水流过,水中隐隐约约透出我的脸,岸上的我就微微地笑。

这个微笑的人,如果不是高僧的话,就应该是武打书里的男主角,武功高强,饱经风霜,但长得还很好,所有女人都会爱上他,但他很专一,只喜欢一只秃秃脏脏的毛羊,很多年也不肯洗。这个男主角就是高欢的上辈子,他也是爱因斯坦给我安排的一队俄罗斯娃娃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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