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和中学同学WX跑去上海美术馆去看上海双年展。我是粗人,只要是活动,我就要参加!
本次双年展的主题是快城快客。难怪双年展这三个字首先让我想到好吃的年糕!快客是联华的连锁便利店嘛,也卖串烧和茶叶蛋的。我丰富的联想啊。
但显然,此快客与彼快客毫无关系。据说本展览想表现的是移民的主题。我们很认真地看,包括若干小电影,在里头耗了3个多小时。感想基本有如下几条:
1. 懒惰的艺术家比较多。一笔笔地画画显然太花功夫了,省力的就是搭个造型,弄点多媒体,玩玩电脑,再加上一些莫名其妙的字幕。最蠢的是一个土耳其艺术家坐在飞机座位上录下椅背小电视播放的吴大维综艺节目全程,摇摇晃晃地让你看,好一个素质低劣的长镜头!顺便发句牢骚,我虽然喜欢看闷闷的电影,但是厌恶那种从头到尾一闷到底,节奏机械单调,每个景象强迫观众看1分钟以上的片子。要在观众心中唤起与导演内心激起的相同感受,可不是这么容易的!自以为很艺术,其实很白痴。
2. 思想贫瘠、创造力枯竭的艺术家比较多。把一张普通数码照片发大N倍,加点马赛克,这个好像很普通嘛。当艺术品缺乏内涵,一个捷径就是把它的体积做得非常大,质量不行,至少做到分量足,来点儿视觉冲击!
3. 展品的简介故弄玄虚,堆砌着一堆抽象的字眼。比较像中文的那些,则是以居高临下的态度,牵强附会地给展品赋予深刻意义,好像暗藏着人类未来命运的秘密。这让人看不下去,我们时不时骂一声“妈的”,悻悻走开。看个标题就可以了。
4. 底楼的一系列展出凸显了某些上海人的超级自恋,烦!反反复复拿上海的历史图像和编年做文章,叠加来叠加去,简直到了著名的半两粮票的境界。哪个地方没点儿历史可以这样自我把玩一番呢?这些东西或许可以放在上海历史博物馆,但不是美术馆。作为两个正常的上海人,我们匆匆扫了一眼,就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 但是,花一个周末下午去看展览,还是值得的,因为有些东西还是蛮有趣的,但硬要说它们都表现了移民的主题则是有些勉强的。另外,只不过本人觉得嘲弄批评的语言远比赞美表扬的犀利畅快,在这里所用篇幅就多了些,嘿嘿。好的东西么,自己去看吧,我就不做spoiler了。
美术馆外面就是人民公园,我们漫无目的地走进去。想起来某人跟我说过这里有个现代艺术馆,那就去瞅一眼吧。不过我们先看到的是许多中老年。我以为是同学会散会,结果不然。
原来这里就是《纽约时报》也报道过的相亲角。他们都是为自己的小孩来相亲的!
活生生的人,被压缩成A4纸上手写大字的基本几条:性别、出生年份、学历、工作行业、收入、身高,房子情况等,一般是要求条件类似者。也有些疙瘩的,比如对属相有要求,或者“谢绝外地人”!这些启事或用夹子夹在一排排的冬青树上,或从池塘边的大树上悬空垂下来。还有一排排贴在台阶上,或由父母挂在胸前走来走去的。少数几个也是为自己找归宿的。老头儿坐在地上,面前的台阶上就是为自己找老伴儿的启事。
这真是一个黑色幽默超现实的地方。复杂立体的人被勾勒成这样物质物理的几笔(特别是收入和房子),已经是很赤裸裸了,还写在这样烂糟糟的纸上,挂在树上,像是在花鸟鱼虫市场出售奴隶,伤自尊。不过,可怜天下父母心……反正自由恋爱的婚姻也不见得都很稳固,还白费了很多折腾。当年一刀切地废除包办婚姻,也许是一个错误。
快城快客,不在上海美术馆里,它明明在人民公园里。公园树上众多征婚启事就是现代主义的象征:存在是荒谬的。我认为它们比挂在天花板上写着标语的T shirt和堆在展厅中央的行李包编织袋有创意得多。
一票贩大叔问我,小姑娘,你蜡像馆要看伐?对于推销者,我常说已经有了(信用卡、书友会)。他接着问,你是来找男朋友的啊?我立刻起了恶作剧之心,说,不对,我是来找女朋友的。他说,你这么kawayi,找女朋友不正常啊。我向来坚决捍卫GLBT权利,就说,怎么不正常啦。这才叫正常!他继续摇着头说,不正常啊不正常……鼻子里好像产生了回音。打击了他以后,我们就走了,居然也懒得去看那现代艺术馆了。
有个投票问,假使可以隐身,你向往的第二职业是什么,我看了看,像我这样选“流氓”的人很少。我想我至少喜欢在语言上以暴制暴,耍耍流氓。我岂不知某些时候完全可以保持沉默得过且过?但我承认在某些时候,我喜欢貌似天真地说出一针见血很直接的话,然后装作什么也不懂地偷偷观察对方的反应。在一个自我感觉过好或思想混沌的人舒服的洋泡泡上刺个小洞、让他们惊诧一下,是件很爽的事情。长远来看,对他们其实也是有好处的。
对于自说自话打来的骚扰电话,那就更加无所顾忌了。每次接起这种电话,我都有“哈哈,你掉在我手里了”的小小痛快。
卖代表高雅生活的红酒的,我说,我酒精过敏!但是你卖不卖二锅头?
卖纤体体验的,我说,我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 ,救救我吧。( 即使我确实需要减。)
英语口语班,我说,你们缺老师伐?
新加坡移民讲座:我说,那里太热,风凉点的地方有伐?
上周在西湖边,我接到一个电话,没头没脑问我下班了么,一副跟我很熟的腔调。要我猜他是谁,我一听就知道是骗子,没好气地说,你自己说,不然就挂了。他还继续捣浆糊,我就说,“噢,你是广东新会的对吧?”他立刻说“对啊对啊”。我说,“哦,这样哦 ----- 我不认识 新会的人。”他还不放弃,说,“我是广州的呀!”我说,“啊,原来是广州的呀!”他又很激动,“对啊对啊”。我停了一下,“广州我也一个人也不认识”。电话就断了。―― 多想了一下,新会这个地名怎么突然冒出来的。哦,中学历史/语文书上说,“梁启超,广东新会人……”。
凭着双年展门票可以去喝杯免费咖啡。摊坐在新世界里的Starbucks里,和WX聊天。看看刚才拍的照片,有些可以算是艺术再加工,更上一层楼,哈哈。1月中旬的一顿东北菜晚餐(山楂茶真好喝,浦西霓虹闪烁真热闹),是这么多年后第一次跟她见面,还是很谈得来,到底是当年曾在一起开过“亚洲赌场”和“怡春院”的搭子嘛(鹿鼎记看多了)!不晓得她还记不记得我初中时被班主任折磨(我对之太过一针见血,受到了颇有文革遗风的高压),我反正是喜欢WX写的作文,跟中学要求的八股文是不同的。
脾气相投是很要紧的,不然的话,怎么样都不行,而这些都不能概括到A4纸上去的。虽然号称在一个快城里,倒也没觉得所有人都是快客。周围还是有若干自在有趣的灵魂,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着,这毕竟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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