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2月份的时候,我第一次去加拿大,又见到好久不见的H,之前已经为之开心许久了。
13日从洛杉矶出差回来,绞尽脑汁地在14日晚上搞定我所厌恶的期末考试,15日又不得不过生日,与老板和同事在真川味吃了一顿中饭。(又是真川味!)这家店的英文名字叫Four Rivers,我告诉老板,我懂中文的日本同学曾经提醒中文造诣非凡的我,指出它的意思就是四川。于是,老板就去问服务员,到底是那四条河?服务员就害羞地走开了。这倒是个有趣的发现,那我以后开个店叫Above Sea,含蓄而有意境。老板送给我一本温哥华和维多利亚的旅游书。他觉得我一年工作都很辛苦,得知我年底终于要恶狠狠地请假,去的又是他喜欢的温哥华,看来他也蛮高兴。
16日周六下午,我来到费城机场,企图通过芝加哥转机飞往温哥华。在候机室坐了一会儿,广播里说芝加哥航空管制,限制飞机到达,我们要延迟出发,具体时间不明。我想只要不错过从芝加哥到温哥华的飞机,我是很有耐心的人。但是渐渐地觉得苗头不对。这里的延迟似乎漫漫无期,我在Blackberry上不停刷新航班状况,去温哥华的似乎倒是准时起飞。UA大 姐对我说,我有两个选择,一是冒险飞去芝加哥,但假使我那班当天最后去温哥华的已经飞走,我得自己花钱找旅馆住。二是改签机票,今天打道回府,明天早上再 出发,从丹佛转机。显然,这两个选择都不爽。鉴于前一阵辛苦积累出来的期待,这就像过山车突然来个急刹车或是干柴烈火劈头浇上一盆冷水。
想象一下把行李拉回家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会感觉很失落。但想想以前因为布什自说自话飞来费城,害得我在芝加哥机场附近住了无聊的一晚,也觉得很没意思。UA大姐向我确认说,假使我明天出发,她还是可以今天就把我的托运行李收下。我想了想,这样至少今天还算有一点点进展,那就这样吧。结果真等到改票时,UA另一位大哥说,不行,你要把行李拿回去。 原来那位大姐在向我承诺的时候,忘记了温哥华不是美国领土了,而国际航班是不可以这样做的。我为加拿大人民昏倒,他们应该很受伤。(我有另一位美国同事自称,如果不算加拿大,我从来没有出国过。加拿大人民要问,凭什么不算?)
但不论如何,改的票也已经出了。他们就打电话叫人卸我的行李。从电脑上看,行李状态有点模棱两可。而此时此刻,我们这班飞机又开始登机了。旁边一个温文尔雅的斯里兰卡银发老头也对我说,你还是应该飞,天晓得明天又要出什么状况。
一阵冲动,我说好吧好吧,那我就飞吧。他们也一下子也找不到我的行李,我愿意跟着行李飞,显然是顾全大局、为航空公司省事省麻烦的英雄义举。
我想我是疯了,预计到达时间和起飞时间只差5分钟,而且在不同的Terminal。最后还晚到了20分钟。我冲出飞机,看到显示屏上去温哥华的航班状态是Gate Closed。我衷心感到了黑色的幽默,开始变态地好奇事情到底能变得有多糟。但我决定还是要死马当活马医地匆匆赶去看一眼。
到了Gate,空无一人,UA的大姐正在收拾残局。我随意说了一声我要去温哥华,指望她帮我安排明天的航班。结果她大叫一声上帝,冲向可能是刚刚关上的Gate,手忙脚乱按了密码开了门喊通道里的同事。那个同事大叫,Shoot,快跑,Jesus!我满心欢喜地跑起来,边跑边回答说,Not My Fault! 最后完美地跳进了飞机,舱门也随即关上。我冒出一句,这飞机是去温哥华吗?乘务员大叔慈祥地回答,这是你想去的地方吗?我说大概是的。周围的人笑起来。嗯,显然这段对话发生在公共汽车上比较合适。
结果,飞机没有立即起飞。机长广播说,因为最后一秒突然有些行李到来,我们要延误。这让我内疚。但到了温哥华才晓得我的行李还并不令人意外地在芝加哥。同时,这证明了我之前的内疚完全是一个道德风范过于高尚的人的自作多情。
半夜2点终于到了H的家里,总是对我很好的她给我下了馄饨吃,还有她烧好的鱼汤。我真不好意思,她对我真好。日子像飞一样,上次尝她的手艺还是在Yale的时候;厨房温暖的灯光下,感觉有点超现实。
我真是一个啰嗦的人,居然已经花了两页篇幅描述我前往温哥华的历程。以前的老师说写作文贵在立意。也就是说,无论多么陈腐无聊的内容,最后都应该努力加上一点添头,反映高尚的精神,贴近新社会的主旋律。
主旋律我这里是没有的。只能说,2006年我过得有点累,到了年底,真需要一个Getaway。临时起意去Vancouver也是因为正好H给我发了一个email。临近出发,仅仅这个离开的念头本身已经让人兴奋非常,Vancouver这个城市的名字听来也那么Exotic地吸引人。
但没想到,前往Vancouver的过程居然还要这样有寓意地曲曲折折,起起落落,柳暗花明又一村,考验我的耐心。
当 我最后终于坐到飞机上,从舷窗看着探照灯下的机场,禁不住自己就笑起来,旁边的人恐怕是当我神经病。按正常的逻辑,我一定会赶不上第二班飞机而滞留在风冷 的芝加哥过夜。但是我不喜欢回头,再加上看来天意也要我出发而非打道回府第二天重来,所以最后我还是很滑稽地来到了加拿大境内。
我 真的还在飞机上认真回顾了我的生活。总是以为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从此一帆风顺,并可以大大松一口气;结果墨菲定律就要幽默地给我开一个玩笑,逼我继续努力 下去,逼我多走十英里,不给我喘息。最后有可能还是到达目的地,但也可能就去了另一个地方,甚至更有意思一些。从中学到复旦、HH、Yale和Wachovia,人在每个地方每个阶段一定都会抱怨,但事后再忆苦思甜,好像觉得那都有特别的深意。
我 显然不喜欢虐待自己或别人,但我想我满意自己有一点点忍耐不爽承受痛苦的能力。我喜欢把人生的意义彻底否定,将人和动物的高尚区别一笔勾销,硬梆梆地说出 来去刺激善良而充满理想主义的人们。我想我那样说,也是为了钝化自己,把金属扔在冷的浓硝酸或浓硫酸中,金属表面会形成一层致密的氧化膜,阻止金属继续与 浓酸发生反应。这个概念出现在中学的化学书上,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在右边一页最下面还要翻页继续完成这个概念的论述。
谎言重复一千遍也有可能会变成真理,因为它混淆了人的记忆,而人从来不是自己思想的主人。所以教育自己、钝化自己若干遍,我也可以误以为靠我那点小苦头我就可以不再产生期待因而无所谓失望,从此刀枪不入。
这恐怕是毛羊的痴心妄想。
到 现在,我居然还可笑地在盲目乐观主义的指导下生活着。我的生活好像总是回荡这种最后一秒式的有惊无险,需要我冒一点风险,并义无反顾地坚持。我不知道我的 耐心和努力最后会给我带来什么报答,我无从计算,甚至也不很想了解,但潜意识大概认为总会还可以吧。反正我也不知道我最想要什么,那就听从偶然、概率和天 意罢。我只是恶俗地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贴在我办公室的墙上。一是用来阿Q式地麻木自己并试图从中看出积极意义,二是给我台湾裔的老板一个暗示(还按照他的指示,贴的是繁体字版本,有利于他的理解。)
很好,猪年到了。有一年和小喽罗去井冈山玩,途经江西农村,蓝天下,看见一只近乎粉红的小肥猪在碧绿的农田徜徉,圆溜溜的P股很好玩。那只可爱的小肥猪想来已变成一只老猪,或者已被谋杀吃掉上了动物天堂。
祝新年快乐。还有,这个猪头切我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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