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的日子,我基本每天去上班。其余的时候去了福州、厦门、北京、台湾和长春。花开N朵,先表上海这一枝。
5月9日去签证坐在那里傻等的时候,瞟到几个大学生手拿大学offer也在等。等到签出来,他们的人生,包括学业事业和碰到的人,就要变了,就要变了;如果没有签出来,走的又是另外一条路。但尚未发生的二选一,又如何比较。想起我那时候,签出来了,既对未来有憧憬,又对离开颇为不爽。一切好像还在昨天。除了蛮力变大智力增长以外,我基本上还是那个老大加毛羊的腔调,最多是愈演愈烈罢了。这天晚上和妈妈同学一家吃饭,她的女儿今年要去Yale读本科了,有出息。我充满时差困倦地吃饭,心想,哦,又一个妈妈送出一个流浪的人。
终于盼到了5月11日周五和小喽啰碰头。我摆老大的派头,捣浆糊地要求花生来接我。结果,这个东北人就派了小zhu来。到了公司楼下,他用手机指挥我往哪个方向看,我拼命地往众多等候的出租车里看,结果在一辆蓝色的不供出租的黄鱼车旁看见了他,原来他也开始自己拉车了。聚会的地方叫楚湘苑,装修还蛮有趣。花生还是第一次把他的儿子领出来供大家观赏亵玩---- 小花生还是蛮好玩的。接着去了一个叫大拇指广场的地方,让我大吃一惊的是,那里居然有一个和费城一模一样的红色Love模型。费城的爱是Brotherly Love,这里不知道爱的是什么。天气凉爽,我们就坐在酒吧室外,喝酒聊天并对邻桌人等的举动评头论足。
5月12日周六下午,上海分行同事在复兴公园的钱柜唱歌,我也同去。说出来大概很难让人相信,我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到钱柜唱歌。美国穷乡僻壤的,当然也没什么花头。―― One Night in Beijing是我的最爱,嘿嘿,我要改行学唱京剧!之后我们去新天地。我其实不是很喜欢新天地,看上去挺精致,也有老上海的味道,可是感觉做作。我们去了个叫CJW的地方,算是有现场爵士听,水平一般。我本来就不是太热衷酒吧的人;如果想的话,气氛和情绪在哪里都可以自己创造。不过我比较喜欢北京的后海,那个湖是真的。北京的众多地名每个听上去都像景点,又亲切又酷,比如说什刹海。我想,我上辈子跟这里一定有点关系。另外,南北朝的北齐开国皇帝也叫高欢,但他跟我没关系。可是,我的老板之一在向人介绍我的时候,总是喜欢提到这一点,并加上一句,这是一个暴君。
5月19日和LJ吃了一顿中饭。时间过得真快,2001年我初到美国,就是这位热心的学生会主席把我从JFK带到New Haven的,所以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Yale的活人,也可以算是我在New Haven种种劣迹的证明人之一。毕业以后他去了纽约州,但在4月的时候,他就和他的HP一同搬回了上海,这也是他们出发的地方。3月的时候,我们还在纽约吃饭,一转眼,我们又在上海见面了。生活真有点转圈圈的感觉。
6月2日星期六,我和爸爸妈妈顺便去了一次科学会堂。这个安静的老房子在闹市区的一角,每个厅都以中国古代科学家的名字命名。在妈妈的怂恿下,我躲过门卫的视线,偷偷跑上二楼拍照。雁荡路的鲜得来排骨年糕味道不错,而小南国的葱油饼好吃得我要疯掉。
6月3日星期天,我们去了Eric家大吃一顿,包括纯正的陕西拉面。我们很多年前来过这个兔子窝。
6月5日,我和爸爸妈妈去了七宝。这个北宋遗存的古镇有古色古香的房子,卖各种吃的,包括著名的羊肉,还有小桥流水。很意外的,看见路边有卖麦芽糖,两个小棍子绕来绕去,一丝丝的。现在叫它绕绕糖,小时候上海话叫它“晴糖”(我不知道怎么写)。那时候我觉得它好吃极了,可是家里大人不许,因为路边摊脏,这种糖还粘灰,所以我只能沾沾同学的光。唯一一次,我没有交出大人叫我去买盐找回来的三分钱,并将这财富正大光明地藏在家里某个柜子里的一个瓶子下面: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后来,某天放学,我在小学门口那个摊儿,用这三分钱买了“晴糖”。心中颇为恐慌,生怕被人发现,没有花很多时间去绕这糖玩,就如同猪八戒吞人参果一样地把它吃了下去,消灭了罪证。那个老头摊贩的铝罐和自己狼吞虎咽的动作,我还清晰地记得。
那时候,老大还没有成为老大。看看我的今天,这说明,人发展的潜力是无限的。
这次回家,当着妈妈的面,我向舅舅要了根烟试着抽了一下。熊猫香烟,据说是邓小平抽的,我要试一试。妈妈居然一点也没有表示反对。她现在大概也同意我,什么事都要试一试。我缺乏比较,熊猫香烟似乎比较醇厚,不太冲。这一定比我们复旦寝室里关门关窗拉上窗帘第一次抽烟所尝试的小卖部卖的最便宜的大前门要好很多。
说起复旦,我几次经过家附近的华东理工大学校园,晚上也曾过去散步。大草坪、毛主席塑像、梧桐密布的林荫道、夜风的温度和路灯的亮度,都让我想起了母校。
6月6日,经过的地方有上海音乐厅(我第一次去)和西藏路上的沐恩堂。沐恩堂离南京路这种热闹地方这么近,我很想再进去感受一下它的宁静,但铁门居然关着。我们看见一个工作人员从外面回来,把手伸进铁栅栏,从里面把门打开,进去之后又把门关好。我有点效仿他开门的冲动,但最后还是没有,怕被轰出教堂。
6月8日下午溜出来和亲爱的Iota喝咖啡。晚上,与Yingying和XJ吃了豆捞小火锅,真好吃。上海真是日新月异,上次回来我们接头的那个地铁站好像还叫石门二路,这次叫南京西路。曾经布满小吃的吴江路据说在整修。
6月9日上午和亲戚吃了一顿中饭后,晚上接着和ZYH吃。中间懒得回家,就在陕西南路那个星巴克像要把牢底坐穿一样地等。我以前上班的久事复兴大厦就在马路对面。最后和他在茂名南路上一家小小的葡国餐厅吃饭。楼上的一个角落有一对男女在约会,嗯,这里情调不错。很可惜,这个小餐厅经不起老大和ZYH吃饭时胡说八道的折腾,浪漫气氛顿时就没有了。这一天好像也是高考结束,后来又上来了一大家子人,庆祝一个考生磨难的暂告一个段落。饭后,我一个人回到那个星巴克,听老板的教诲。坐在窗边的位子上,看淮海路上人来人往。当然,久事复兴大厦里出来的人不会再有我。
其实,上海很多地方我都从来没来过,就算来过也不认得了。老马识途般的地方就是陕西南路地铁站那一带,可以不动脑筋地进地铁站、下楼、乘地铁----然后突然发现,哈,我怎么已经上车了。地铁开走的时候,听到地铁风吹起的声音,看着站台上那些椅子倒退,想起我以前在那里也是坐过的,坐在我身边的又是哪些人?他们现在这一刻在哪里?在做什么?发生、回忆、忘记、想起的循环真是奇妙啊。
现在HH已经搬到遥远的张江,久事复兴大厦的18楼不再是我们的地盘,不过它门口的台阶还是我们的。在我笔下,Eric从西方圣界落下凡尘,就跌在那个台阶上,睁开眼睛看到天上的月亮在对他微笑。很好,很好,他上辈子的油饼仙女这辈子化为拉面仙女。楼下的麦当劳也在,这是以前下午溜出来吃辣鸡翅的地方;麦当劳门口的花坛也在,这是以前所谓加班结束吃冰淇淋的地方。我们简直就是一群小流氓。以前每天吃中饭的特级酒家美心已经没有了,我们曾说要退休后在此相聚吃小点心的,看来以后只好换地方。不吃小点心也可以,因为我觉得别处的小点心都不如美心。淮海路再往西一点,是色彩鲜艳的Mister Donuts (美仕唐纳兹),有时候下班后也会去那里。这个日系的甜甜圈,在我出国前就存在了。没想到,前两年在台北刚刚开,引起轰动,人们居然排队买,有趣。
老地方有的还在,有的不在了。但我很满意我的小喽啰和朋友绝大多数还是小喽啰和朋友,即使我们没有像以前那么经常见面说话。
这次回上海那么久,因为无法忍受堵车的痛苦,我经常选择地铁上下班。很久没有在拥挤人群中战斗的经历,我有些陌生和软弱。但很快地,我也习惯了在地铁中取得立足之地,并用Blackberry 写email记录所见,发表评论。这就是我偶然地铁或电梯坐过站的原因。
6月16日,我经由旧金山飞回费城。这次在国内总共呆了6周。本以为这次回去总算没有生病,令人宽慰。可是我一回到废城,就又开始咳嗽了。有的人似乎被我传染到,有的人则是在装: 让老实的老大还真的内疚了一下。我一定要破除这个生病的咒语。再注意了一下我的用词:上海用的是“回”,费城用的也是“回”。说得颓废一点,这叫“生活在别处”,说得霸道一点,两地都算我的地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