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6/27

我的地盘(2007.6.26写完)


在上海的日子,我基本每天去上班。其余的时候去了福州、厦门、北京、台湾和长春。花开N朵,先表上海这一枝。

59日去签证坐在那里傻等的时候,瞟到几个大学生手拿大学offer也在等。等到签出来,他们的人生,包括学业事业和碰到的人,就要变了,就要变了;如果没有签出来,走的又是另外一条路。但尚未发生的二选一,又如何比较。想起我那时候,签出来了,既对未来有憧憬,又对离开颇为不爽。一切好像还在昨天。除了蛮力变大智力增长以外,我基本上还是那个老大加毛羊的腔调,最多是愈演愈烈罢了。这天晚上和妈妈同学一家吃饭,她的女儿今年要去Yale读本科了,有出息。我充满时差困倦地吃饭,心想,哦,又一个妈妈送出一个流浪的人。

终于盼到了511日周五和小喽啰碰头。我摆老大的派头,捣浆糊地要求花生来接我。结果,这个东北人就派了小zhu来。到了公司楼下,他用手机指挥我往哪个方向看,我拼命地往众多等候的出租车里看,结果在一辆蓝色的不供出租的黄鱼车旁看见了他,原来他也开始自己拉车了。聚会的地方叫楚湘苑,装修还蛮有趣。花生还是第一次把他的儿子领出来供大家观赏亵玩---- 小花生还是蛮好玩的。接着去了一个叫大拇指广场的地方,让我大吃一惊的是,那里居然有一个和费城一模一样的红色Love模型。费城的爱是Brotherly Love,这里不知道爱的是什么。天气凉爽,我们就坐在酒吧室外,喝酒聊天并对邻桌人等的举动评头论足。

512日周六下午,上海分行同事在复兴公园的钱柜唱歌,我也同去。说出来大概很难让人相信,我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到钱柜唱歌。美国穷乡僻壤的,当然也没什么花头。―― One Night in Beijing是我的最爱,嘿嘿,我要改行学唱京剧!之后我们去新天地。我其实不是很喜欢新天地,看上去挺精致,也有老上海的味道,可是感觉做作。我们去了个叫CJW的地方,算是有现场爵士听,水平一般。我本来就不是太热衷酒吧的人;如果想的话,气氛和情绪在哪里都可以自己创造。不过我比较喜欢北京的后海,那个湖是真的。北京的众多地名每个听上去都像景点,又亲切又酷,比如说什刹海。我想,我上辈子跟这里一定有点关系。另外,南北朝的北齐开国皇帝也叫高欢,但他跟我没关系。可是,我的老板之一在向人介绍我的时候,总是喜欢提到这一点,并加上一句,这是一个暴君。

519日和LJ吃了一顿中饭。时间过得真快,2001年我初到美国,就是这位热心的学生会主席把我从JFK带到New Haven的,所以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Yale的活人,也可以算是我在New Haven种种劣迹的证明人之一。毕业以后他去了纽约州,但在4月的时候,他就和他的HP一同搬回了上海,这也是他们出发的地方。3月的时候,我们还在纽约吃饭,一转眼,我们又在上海见面了。生活真有点转圈圈的感觉。

62日星期六,我和爸爸妈妈顺便去了一次科学会堂。这个安静的老房子在闹市区的一角,每个厅都以中国古代科学家的名字命名。在妈妈的怂恿下,我躲过门卫的视线,偷偷跑上二楼拍照。雁荡路的鲜得来排骨年糕味道不错,而小南国的葱油饼好吃得我要疯掉。

63日星期天,我们去了Eric家大吃一顿,包括纯正的陕西拉面。我们很多年前来过这个兔子窝。

65日,我和爸爸妈妈去了七宝。这个北宋遗存的古镇有古色古香的房子,卖各种吃的,包括著名的羊肉,还有小桥流水。很意外的,看见路边有卖麦芽糖,两个小棍子绕来绕去,一丝丝的。现在叫它绕绕糖,小时候上海话叫它晴糖(我不知道怎么写)。那时候我觉得它好吃极了,可是家里大人不许,因为路边摊脏,这种糖还粘灰,所以我只能沾沾同学的光。唯一一次,我没有交出大人叫我去买盐找回来的三分钱,并将这财富正大光明地藏在家里某个柜子里的一个瓶子下面: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后来,某天放学,我在小学门口那个摊儿,用这三分钱买了晴糖。心中颇为恐慌,生怕被人发现,没有花很多时间去绕这糖玩,就如同猪八戒吞人参果一样地把它吃了下去,消灭了罪证。那个老头摊贩的铝罐和自己狼吞虎咽的动作,我还清晰地记得。

那时候,老大还没有成为老大。看看我的今天,这说明,人发展的潜力是无限的。

这次回家,当着妈妈的面,我向舅舅要了根烟试着抽了一下。熊猫香烟,据说是邓小平抽的,我要试一试。妈妈居然一点也没有表示反对。她现在大概也同意我,什么事都要试一试。我缺乏比较,熊猫香烟似乎比较醇厚,不太冲。这一定比我们复旦寝室里关门关窗拉上窗帘第一次抽烟所尝试的小卖部卖的最便宜的大前门要好很多。

说起复旦,我几次经过家附近的华东理工大学校园,晚上也曾过去散步。大草坪、毛主席塑像、梧桐密布的林荫道、夜风的温度和路灯的亮度,都让我想起了母校。

66日,经过的地方有上海音乐厅(我第一次去)和西藏路上的沐恩堂。沐恩堂离南京路这种热闹地方这么近,我很想再进去感受一下它的宁静,但铁门居然关着。我们看见一个工作人员从外面回来,把手伸进铁栅栏,从里面把门打开,进去之后又把门关好。我有点效仿他开门的冲动,但最后还是没有,怕被轰出教堂。

68日下午溜出来和亲爱的Iota喝咖啡。晚上,与YingyingXJ吃了豆捞小火锅,真好吃。上海真是日新月异,上次回来我们接头的那个地铁站好像还叫石门二路,这次叫南京西路。曾经布满小吃的吴江路据说在整修。

69日上午和亲戚吃了一顿中饭后,晚上接着和ZYH吃。中间懒得回家,就在陕西南路那个星巴克像要把牢底坐穿一样地等。我以前上班的久事复兴大厦就在马路对面。最后和他在茂名南路上一家小小的葡国餐厅吃饭。楼上的一个角落有一对男女在约会,嗯,这里情调不错。很可惜,这个小餐厅经不起老大和ZYH吃饭时胡说八道的折腾,浪漫气氛顿时就没有了。这一天好像也是高考结束,后来又上来了一大家子人,庆祝一个考生磨难的暂告一个段落。饭后,我一个人回到那个星巴克,听老板的教诲。坐在窗边的位子上,看淮海路上人来人往。当然,久事复兴大厦里出来的人不会再有我。

其实,上海很多地方我都从来没来过,就算来过也不认得了。老马识途般的地方就是陕西南路地铁站那一带,可以不动脑筋地进地铁站、下楼、乘地铁----然后突然发现,哈,我怎么已经上车了。地铁开走的时候,听到地铁风吹起的声音,看着站台上那些椅子倒退,想起我以前在那里也是坐过的,坐在我身边的又是哪些人?他们现在这一刻在哪里?在做什么?发生、回忆、忘记、想起的循环真是奇妙啊。

现在HH已经搬到遥远的张江,久事复兴大厦的18楼不再是我们的地盘,不过它门口的台阶还是我们的。在我笔下,Eric从西方圣界落下凡尘,就跌在那个台阶上,睁开眼睛看到天上的月亮在对他微笑。很好,很好,他上辈子的油饼仙女这辈子化为拉面仙女。楼下的麦当劳也在,这是以前下午溜出来吃辣鸡翅的地方;麦当劳门口的花坛也在,这是以前所谓加班结束吃冰淇淋的地方。我们简直就是一群小流氓。以前每天吃中饭的特级酒家美心已经没有了,我们曾说要退休后在此相聚吃小点心的,看来以后只好换地方。不吃小点心也可以,因为我觉得别处的小点心都不如美心。淮海路再往西一点,是色彩鲜艳的Mister Donuts (美仕唐纳兹),有时候下班后也会去那里。这个日系的甜甜圈,在我出国前就存在了。没想到,前两年在台北刚刚开,引起轰动,人们居然排队买,有趣。

老地方有的还在,有的不在了。但我很满意我的小喽啰和朋友绝大多数还是小喽啰和朋友,即使我们没有像以前那么经常见面说话。

这次回上海那么久,因为无法忍受堵车的痛苦,我经常选择地铁上下班。很久没有在拥挤人群中战斗的经历,我有些陌生和软弱。但很快地,我也习惯了在地铁中取得立足之地,并用Blackberry email记录所见,发表评论。这就是我偶然地铁或电梯坐过站的原因。

616日,我经由旧金山飞回费城。这次在国内总共呆了6周。本以为这次回去总算没有生病,令人宽慰。可是我一回到废城,就又开始咳嗽了。有的人似乎被我传染到,有的人则是在装: 让老实的老大还真的内疚了一下。我一定要破除这个生病的咒语。再注意了一下我的用词:上海用的是,费城用的也是。说得颓废一点,这叫生活在别处,说得霸道一点,两地都算我的地盘吧?

2007/06/07

劳动人民 (2007.6.5 )

今年的五一劳动节,全中国都在黄金周,拼命地休息拼命地玩。

唯一真正能有资格代表全国劳动人民只有我。

五月一日这天晚上我期末考试。更加增加我工作强度的是,考试前的周五半夜我还刚从洛杉矶出差回来。周末到周一晚上,我争分夺秒地认真复习,MSN 上意外的闲聊也没有降低我的效率。中学时候,我出于正当理由没有被选上过三好学生,但现在我还是孜孜不倦地学习、老老实实地做人(我忘记第三个好是什么好了),看在我执著的份上,投我一票吧。

这学期学的是Managerial Accounting (管理会计),不难,还可以举一反三地跟工作有关。现在写Blog 的时候,知道自己得了个A ,我要奖励我要奖励!这门课,也有些东西可以带到生活中。也许本来就知道那些道理,经上课一归纳说明,更加觉得神清智明。

有关Sunk Cost (沉没成本):老师明确地说,计算时,已经发生而且不可以收回的支出,即沉没成本,看都不要看。看的只是未来的成本和收益。可是在生活中,有多少人能那么理性?相反的,人更容易陷入为了沉没成本而继续追加成本的泥潭。

在向客户推介我们银行的服务时,我发现他们在计算自己成本时,对于什么该算什么不该算有时有点糊涂;对于沉没成本,则比较难以放弃。即使新方案更优越,他们下不了这个决心。但也许这和激励机制有关,放弃沉没成本,是不是会被上级询问最初的决定?

至于我自己,早就知道沉没成本这个概念;甚至在自我分析的时候,也明确认识到,就是沉没成本在作怪,可往往还会明知故犯地放不下它。但最近一阵子,因为看世事渐渐多了一些智慧,也快乐自在许多。

去年的明天我写了个一个blog 《太阳鱼》,自觉很优美很有道理,讨论了坚持到底是否就是胜利,强烈建议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或者重温一遍,嘿嘿): http://web.mblogger.cn/gaohuan/posts/54966.aspx

我是一个执著认真的毛羊,我也像海绵吸水一样吸收知识和道理:我对沉没成本的领悟已经有一些了。我另一篇blog 《 知识分子 》里有一句自造名言,被 n 个人用充满复杂感情又想笑的口气提起:读书时勾搭上的人最后不一定是你的,读书时学到的东西却永远都是你的。

周二5 月1 日傍晚,我抱着佛脚的化身,也就是教科书、笔记、模拟考试,又一次坐上摇摇晃晃的小电车去宾大。看着车窗里映出我很有文化的影子,我想,下次乘这个车就要八月啦。

两个半小时的考试,我半小时就做完了,其实很想立即交卷解放自己,但还是发挥了无边耐心再检查了一遍。45 分钟全搞定。班里有个出自北大的人,总是第一交卷,让我很有压力。平时上课有时候老师叫我们team work 做题目,和此人搭档,我发现他算术比我快,相当嫉妒。我稀里糊涂以为北大只有文科,清华只有理科。那么,读文科的人怎么可以比我算得快呢?我不要给复旦丢脸啊。后来请教了清华的小朋友,才意识到北大是文理,清华是理工比较牛。这样说来,原来北大有一半学生是专门学算术的,那就可以原谅自己比人家慢了。

交掉考卷,轻松无比,心情好极了。打电话给O ,也不管他刚刚才到家准备喝小酒,抓他出来吃饭。他居然认为早交卷的人是考不出的人,比较丢人,而他如果做完了,会画小人来杀时间。而我认为,早交卷是因为题目太拿手,做完很拽地交掉,顺便扰乱一下在考场中继续抓耳挠腮的同学的心情。我只能以清华和复旦文化校风不同来解释。所有的大学都有 Barnes & Noble 书店,我就在里面看杂志等他再次出门。现在的时事杂志言必称中国,我想,呵呵,阿拉马上就要来啦。

我们来到Banana Leaf ,马来槟城的翻版。和我一起吃饭的人,往往需要特别好的心理素质,因为要在饭店里那么多客人和不少服务员面前装作不认识我是很难的。这顿饭,有深度有广度八卦搞笑,幸好侦查到周围似乎没有听得懂中文的人。吃到近半夜,旁边桌子已经翻了好几次,不知道他们的胃口有没有因为有趣的邻桌而大好。

接下去几天,为了把一些事情在我离开之前赶紧告一段落,我上班忙得要命。到了五四青年节晚上,我开始打包行李。考虑带什么衣服鞋子总是最伤脑筋,要兼顾场合、温度和体积。这种考虑是如此地伤脑筋,我每整理一会儿就要开会儿小差调剂自己的脑力。到了凌晨 4点 20 分才睡下,但过了一小时又起来赶早班飞机。

我真牛,精神还是不错。到芝加哥上了往上海的飞机,我想,昏昏沉沉睡一次稀里糊涂填鸭式地吃几次以后,就能到家了,感觉挺轻松。我开始喝水看书。
忽然,广播里说,我们飞机辅助动力系统着火了,现已扑灭,大家没有危险。请撤离飞机,不要带任何行李。我回头一看,机舱里满是烟雾,我也开始闻到烟味。我拿了个blackberry 就撤退,人们很有秩序。

上了飞机又下来,这还是头一次,有点超现实。看见有的人拿了书拿了电脑来打发时间,自觉很失策。好在我还能打电话去骚扰别人。O 和Yiyi 不幸成了我骚扰的对象,一直打到他们手机没电。我那么早起床,已经饿了,可是我身无分文,没钱买东西吃。好在这次坐的是商务舱,可以去休息室觅食,平时不爱吃零食的我不得不拼命吃零食充饥。我至少吃了 4个小酸奶,嘻嘻。等啊等,到芝加哥时间中午 12 点多,终于等到消息,飞机今天不开了,明天早上8 点开。我们先排队上飞机拿回自己行李,再排队拿餐券,再排队拿当夜的旅馆券。队伍移动速度之慢令人惊讶,服务员态度也很不怎么样。其中一个服务员看见旅客可以坐着等,就开玩笑地说,你们真幸运,有位子坐! ---- 这真是个不合适的玩笑。到了下午 3 点多,才把一切搞定,我再去找个地方买中饭。芝加哥机场忒大了,走着走着,我觉得身上背着的照相机电脑及充电器们很重。这时候O 电话打过来探听最新信息(并继续嘲笑我的苦命),我很羞愧地接起来。如果打过来电话已关机,就说明我已经飞了,既然我还能接电话,就说明芝加哥把我留下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大概我以后需要真的去芝加哥城里拜访一下才能摆脱这个咒语。

到了Marriott, 吃掉Quiznos 的sandwich ,我就累得倒下了。只有当电视里Lou Dobbs 这个恶心的老头子又开始大放厥词骂中国的时候,我才气愤地苏醒过来。晚饭我决定慰安自己一下:芝加哥的牛排果然好吃。

5 月6 日星期天又起了个大早,重复去机场的动作。进飞机的时候,不忘问一句,这是不是就是昨天同一架飞机。回答是型号相同,但不是同一个飞机。差一点飞机又要延误,因为风大(前一天美国龙卷风毁了一个镇),需要改变机场跑道布局和飞机起飞方向,最后又算了。历经磨难,我们终于飞上了天。发现邻座居然和我妈妈的老同事很熟。

5 月7 日我终于到了家。国内黄金周休假这一天也结束了。而在这七天,我马不停蹄地劳动和旅行。所以说,唯一真正能有资格代表全国劳动人民只有我。

2007/06/04

大理石台面 (2007.6.3 写完)

3 月23 日周五,Yiyi 从Charlotte 过来费城。既然也是Wachovia 的员工,她就先在我办公室稍事歇息兼email 上网。经常都是我去Charlotte 找她,很高兴她再次来到我的地盘。

劳模ZYQ 下班以后,也来参加吃晚饭的活动。去的自然又是真川味,吃来吃去还是川菜最好吃最爽,嘿嘿。然后又来到费城接待站也就是老大的家,我的Nikon D80 刚到不久,这晚主要的活动就是玩它。

Yiyi 到我这里故地重游,故床重睡,不知是何感觉。我想我们一定很麻痹,不然怎会第二天一觉醒过来已经是中午12 点。原来上午的计划统统取消,只剩下再去Chinatown 吃兰州拉面作为brunch 这一项。接着,这两个很没品位的人就逛菜场玩,包括中国菜场和我最爱的Reading Terminal 。

Reading Terminal 有家传统的冰淇淋店,叫L. D. Bassett 。1861 年就成立了,那时候我还是小孩子…… 我们就坐在古旧的大理石柜台边高椅上吃。旁边吃冰淇淋的两个老太太引起了我们的主意。其中一个比较年轻的老太太虽然也是满头白发,却气质优雅,五官精致,我无端地觉得她应该是个王妃之类的人物。我们就这样色迷迷地往她们那里瞟,眼睛也大吃冰淇淋。

后来,来了几个旅游者,和这两个老太太搭上了讪。我听到那个比较老的老太太讲,我小时候,我妈妈也带我到这里来吃冰淇淋,这个大理石台面就是当时的,一点没有变。

一瞬间,我感动地想哭,甚至说不明白原因。

第一,也许是我想家,想我小时候,想我妈妈了。

第二,也许是看了太多的事情、太多的变化。以为不会变的人和事,居然就那样轻而易举地就变了,甚至都不必或懒得去问为什么。计划跟不上变化。

回去上网google 这个冰淇淋店,果然,老照片上的柜台就是这样,一模一样。难道不懂要与时俱进的真的只有冰淇淋店的石台面。

Yiyi 带了几个番茄回Charlotte ,据她说,Charlotte 没有这么好的番茄。现在坐飞机都对携带液体有限制,不知道番茄算不算液体。

这个周末就比较充实地过了。

最近半年多也参加过几个活动,有点莫名其妙。

一次是他们宾大的和上海有些渊源的学生在去年感恩节前聚会,他们或是上海人,或是在上海读过书。我借着小喽罗ZYQ 的光,也一起去凑热闹。可惜我们去得有点晚,和几个Wharton MBA 新生同桌吃。看得出他们相当踌躇满志。他们对造诣高得多的博士生同学没啥兴趣,问来问去就是我的工作,让我暗想,幸好我还有工作,不然岂不是丢人的说。他们说起自己课业繁重,并抱怨印度人难搞。我就安慰说,你们的作业反正好多都是team work ,大家分一分也还好。一个原复旦 96的姑娘立刻就反驳"瞎说!"我心想,你来了才几个月?我又不是没有上过商学院的课。我虽然才疏学浅,基本上还是以准 Ph.D. 自居。

去年12 月某个晚上,费城的Yale Club 活动,新年聚会,我去凑热闹。这是我第一次去,地点在市中心闹中取静一条小路上一个叫Cosmopolitan Club 的地方。在场的大部分是模样很体面的中年人和老人,进去的时候,几个人正围着钢琴唱圣诞歌。这些人都非常Nice ,我也没有觉得非常Out of Place 。碰到一个白发的女艺术家,平时住在纽约,超酷的说。也有年轻人,刚毕业的本科生,很讨厌。还有一个人,戏剧学院毕业,为费城一家小剧院筹款,我一开始没听清她说是什么学院毕业的, 傻乎乎地问,Yale 有这个学院吗?顿时遭到鄙视的眼光。等我回过神来,说自己是Cabaret 的常客,还常去看Repertory Theater 的大戏,自觉只是越描越黑。还是回过去与中老年人聊天,比较没有代沟。他们大多是律师和医生。我问怎么搞的。那个中年女律师就说,那一代人,为了不去服役,都去读医学院,晕血的读不了的,就去读法学院。(正好这天早上,我去体检,听到血流到针筒的声音,顿时就晕了。)

这篇blog 反正也没有什么中心,不如做成一个大杂院算了。

发现 Cirque du Soleil 在上海大做演出广告,想起来去年11 月在费城Wachovia Center 看了他们一场DELIRIUM 演出。歌者、舞者和更炫目的视觉效果混合,可以令人有学习舞台设计灯光道具的冲动,但我不喜欢其中的歌,也不喜欢它居然故弄玄虚地试图给人生命与宇宙的教诲。我还在某个周末无聊地去看了一场迪斯尼的米老鼠魔术秀,结果真的是人扮成米老鼠之类的人物变低级魔术,骗小朋友的。我大智若愚,不相信魔术。

说来说去,还是Scissor Sisters 和Preservation Hall Jazz Band 比较好,比较好。(《大林和小林》里面有个人,说话有回音,就是这样说的:比较好,比较好。)

2007/06/01

魔笛 (2007.5.30 写完)

2007 年第一季度最爽的事,除了和小喽啰 O 去Scissor Sisters 的音乐会之外(已有详述),就是和韩国同事 HA 去的一场爵士音乐会。

New Orleans Jazz Orchestra 和 Preservation Hall Jazz Band 这场演出在3 月16 日星期五,大概是2006-2007 冬天气最糟糕的一天:寒冷、大风、大雪、冰雹。新奥尔良的爵士最有名,来费城演出,实在不该错过。我们无所畏惧地决定买当场票。到了5 点多,去Kimmel Center 排队。脸被冰雹打得很痛,地上又湿又滑,我们深一脚浅一脚一路怪叫地过去。 Kimmel Center 离办公室大约只有两三个block ,平常只要5 分钟的路居然走了近20 分钟。排队等票的人不是很多,我们前面是一对老头老太,手拿一张广告单,就此发现我们公司楼下的海鲜餐厅McCormick & Schmick 的Happy Hour 的菜单只有1.99 至3.99 ,大为心动。果然,这场音乐会卖得很好,只剩下很奇怪的位子。不像上次李云迪下大雪来, 10 块钱的票子是110 块的座位。

但我们已经很满意了,买到票后辛苦地回到办公室。打电话给McCormick & Schmick, Happy Hour 到6 点结束,而这时已经 5 点50 分了。我说算了吧, HA 说,我们现在马上下去还来得及。哈哈,我们于是神速下楼,并在5 点59 分点好了一堆吃的。那对老夫妇也在这里吃,一开头还和我们拼桌子,后来我们又看到空桌子,就转移阵地,让他们单独相处,不做电灯泡。其中那老头后来过来搭讪,说自己爱听爵士,并欢迎我们来费城。有意思。

我们的座位是在最高的一层,并在舞台右侧后方。低头往下看,乐队人马的头顶就在我们下面。如果有炒花生米的话,可以往下扔。

先演出的是Preservation Hall Jazz Band 。他们在New Orleans 就是在一个叫 Preservation Hall 的老破房子每夜演出,几乎是访问New Orleans 的必选项目。爵士乐比古典音乐随意人性得多,乐手们自由发挥炫技,充满个性地与观众交流,似乎都很拽的说。音乐是金色的液体,能量传递到心和身体,我温血沸腾,很陶醉。有个胖老头贝司手虽然行动不是很灵活,却还手脚并用,在他唱的时候,把脚抬得老高去踢麦克风打节拍。

小号手演奏的时候,他挥手叫观众都站起来。于是观众们就都站起来,并到过道中随着音乐一起摇晃跳舞。他又突然跳下舞台,在过道里走起来,边跳边吹,观众们都跟上他,边走边跳。

我和HA 看得心猿意马,按捺不住,飞快地拿起东西,以最快的速度下楼。厚颜无耻地走到音乐厅很前面的空位,把东西一扔,跟上那串人,开心地瞎跳,整个大厅活泼热闹。

乐手转了一圈,又走上舞台。有些观众也跟了上去在舞台上继续跳,大部分人则停了下来,依然站在台下或者回到座位。临到舞台台阶处,我回头看 HA, 那一瞬间,望着她,我很清楚地想,在Kimmel Center 的舞台上爽一下,这样的机会这辈子不会再有。我甚至有些悲壮地拉上她,冲上舞台。舞台上的观众们,有的跳得很好,如一个黑美女跑到舞台正中间去跳,超级投入。像我这种根本不会跳舞缺乏平衡感只会瞎晃的人当然就在一边比较低调,但也同样沉醉快乐。曲子意犹未尽地结束。

下半场,演出的是New Orleans Jazz Orchestra 。这支年轻的乐队,有个社会积极分子的年轻团长,他的爸爸在飓风水灾中身亡。乐队中的钢琴手技巧高超,令人叹为观止。

由于天气极其恶劣,这场满座的音乐会楼下的好位子居然空了三分之二,都是买了票没来的,但这不影响气氛。坚持到来的都是真正的音乐爱好者,如我,呵呵。必须承认,楼下正面音响效果比较好,层次分明,音色饱满,而我们原来的位子,楼上舞台右侧背后,各种乐器声音传上来,定位不准,颇为嘈杂。这个音乐厅声学设计还有待改进。

音乐会结束,雨雪冰雹都已经停了。黄色的路灯光照着厚厚的积雪,好像有三四寸厚,但又被人和车经过弄得深深浅浅,还有些融化。回家是困难的,可我是快乐的。

经过City Hall, 那里的雪地还是一片完美,没有人经过。忍不住在那里玩了很久,甚至希望自己摔一跤,就可以有借口倒在雪地中,躺着不起来。一个人在雪地里走来走去,拍昏黄路灯下的雪、我的脚印和 City Hall 的照片,居然近12 点才回到家。我满心兴奋甜蜜和温暖,好像喝过二两二锅头。

童话中,一个城市鼠满为患,居民请来一个神秘的人,他有一支魔笛,魔笛吹起,老鼠就从街角墙洞纷纷钻出来,随着音乐跳舞,他走到那里它们就跟到那里。最后,他走出城外过河,老鼠前仆后继地前进,扑通扑通地落入河中。

我就好像那小老鼠,给我一个快乐的理由,虽然我不至于愿意去死,但我也许也会疯狂,也不在乎很多人怎么想。上海地铁过道里,看到一句广告: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所以,就像我在公司自己的小方块的墙上贴的,要及时行乐。Carp Die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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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童话只讲了一半。小城鼠患解决,居民却赖账,没有付给那个人酬劳。他就默默离开了。当夜月亮高照,他又回来吹起笛子。所有的小孩都从家里出来跟着他,越走越远,消失在山里。全城只有一个拄拐杖的小孩,因为走路慢,跟不上别人,最后一个人哭着回到城里,告诉大家发生的事情。

这和我许多年前贴的一篇文章有点神似,找出来复制如下。
"从前有个人,出海打鱼,抓来一只田螺,回来养在缸里。第二天,他又出海打鱼了。田螺里钻出一个姑娘,帮他做好了一切家务,然后钻回田螺。晚上,他回来了, 看到了这一切,说,咦,我小时候妈妈给我讲过田螺姑娘的故事,这一定是田螺姑娘!他去找前面一天抓来的田螺,在灶头的空锅里找到了它。他捏着田螺说,你是 不是田螺姑娘,快出来!田螺不理他。它又找出一把枪,指着田螺说,你是不是田螺姑娘?快出来!田螺还是不理他。他说那我要强迫你吃鸭肝了!田螺里伸出一个软软的头,摇着头说,不吃不吃。他于是就把田螺扔回了大海。于是,再也没有田螺姑娘了。 吃饭时胡诌的,说到最后一句,把它变成了一个悲剧。 :-(很有文学细胞/ 很有想象力的人能从中得出不少人生意义、教训与哲理。很多卡夫卡的文章没头没脑的,可是文学批评家就是能从中得出现代人类生存悲剧的含义,哈哈。"一定是想说什么,但又不晓得想说什么。现在还记得,当时说到最后,脸上的笑容自然就慢慢消失,好像怪忧郁的。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