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回家过年。爸妈忙着做菜,好亲婆穿上了我给她的新羽绒服,她年纪大了,没有了短时的记性,老是重复地问我问题;如果没看见我在眼前,甚至忘记了我就在家。她很快又忘记了新衣服,但惦记着洗掉的旧衣服口袋里的东西。她看上去就像个小孩子,说出来的话经常让我们发笑。
我越来越觉得人是活在自己所感知的世界里,而心情如何全由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左右,而非世界本身。很有个性的好亲婆现在记性这样的糟糕,令人慨叹。但既然每次她听到我的回答都像头一次听到,并且高兴地哈哈大笑,那就这样让她反复地高兴吧。
妈妈每年春节都要给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捐点钱,好像成了惯例和仪式了。下午我就穿过家附近华东理工大学的校园去邮局帮她寄钱。校园里基本没有人,非常安静。路旁梧桐树排列整齐,树干下部刷成白色,显得很干净。夏日浓密的树荫没有了,阳光透过枝条斜射下来,明亮,一眼就可以看到路之尽头。天挺蓝,风挺温和。边走边听歌,庾澄庆唱着快乐就是这么容易的东西(他也缺乏远见地歌颂他们忠贞的爱情)。这样美好的冬日下午,去帮妈妈做好事,我觉得很开心。
年初三下午意外地在一家书店淘得冷僻书若干后,傍晚基本又算是突发奇想地和朋友去了城隍庙。城隍庙差不多就在浦东住处的河对面,所以决定轮渡过去。杨家渡渡口,冷冷清清,只有几个人在等。船来之前,只能站在铁门后“看野眼”。旁边泊着两条似乎是废弃的轮船,江水令人催眠地缓缓拍打着码头。船来了,这是一艘多么老的渡轮啊。半露天的老式船舱很空,几个人把助动车和自行车推上来停好,然后香烟的红亮点就在暮色中一明一暗。
就在等船的时候,太阳落下了。陈旧的渡轮上,只有一片缓慢的安静。船行的水波将江中倒影弄成一条条。从这里看浦江两岸灯光灿烂,好像在看另一个世界。不久就到了对岸,工作人员将粗绳套在码头柱子上,绑牢,开门,让我们下船。他每天重复这套动作。
我总是很享受散步,也喜欢乘不拥挤的公车和地铁。这是听音乐让思想天马行空的大好时光。我自说自话地以为上海已经将渡轮给忘记了,所以它才这么空。但其实这也许是因为今年没有雪灾,经济不好打工的人返乡也早。这个新年,上海变得空空荡荡。
但城隍庙从来不会空空荡荡。这儿挂起了更多的灯笼。九曲桥下的水里和附近空地房上也搭起了大型彩灯。小时候虹口公园开自贡灯会,爸妈带我去看,我每每以呕吐收场。回想一下,难道我有人群恐怖症?现在,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城隍庙的喜气感染了我,管它人生有没有意义、理想重不重要――没心没肺也许才是保证快乐的解决方案。
去年4月12日,和妈妈也一起来过城隍庙。松月楼沿街窗口现做的海棠饼唤起了她幼时的回忆。老师傅一批只能做几个,所以队伍排得老长,动得老慢。终于我们排到了第一个,我就拿着照相机横拍竖拍。海棠饼终于到手了,我再“鲜格格”地给老师傅看刚拍的照片。他看了很高兴,说,“小妹妹, 下次你来先说一声,我免费做给你吃!” It made my day。阿拉这个拍照狂显然给他的机械工作带来一点点快乐,我自己也感到小小温暖。
今天年初五,老天很识相地放晴了,中午和Yale的若干朋友一起吃了饭,再去九亭见识了他们的新家。又是一年了,去年我们是年初三(2/9)聚会的(最后沦落在酒吧――我有点优越地想,这帮拖家带口的人好像蛮久没出来混了嘛!)。
去年年初五也是小喽啰小Zhu喜酒的日子。庆贺之余,俺们这群前华虹的人等于是又聚了一次。不光是小喽啰,还见到了不少老领导和既非领导亦非喽啰的老同事。这让我高兴。2001离开上海,日子一晃而过,但宝莱娜的啤酒倒还是一样的,不论是在过去所熟悉的汾阳路,还是吃完喜酒后去的滨江这一家。除了啤酒以外,老大其实也还是一样的。必须承认,听见他们很随意很简单地称我为“羊”,我还是暖意上心头。
今天回家路上就意识到自己没带钥匙。爸妈不知去哪里Happy了,显然也没听见手机响。好在我英明地带着本书,就径直去小区之苏州园林一角八仙桌边看书。天暗了冷了,再去自家电梯间,坐在地上看书。等他们回来,我正好看完《审判王尔德实录》。Oscar Wilde真是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奇人,而我这文艺青年真是文艺得不能再文艺啦。
看了我blog很久的人们,你们一定觉得这样的流水帐体裁很亲切吧!嘿嘿,老大就是这样的laid-back、没有中心思想、混到哪里是哪里。希望你们新年过得很好。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