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6/27

我的地盘(2007.6.26写完)


在上海的日子,我基本每天去上班。其余的时候去了福州、厦门、北京、台湾和长春。花开N朵,先表上海这一枝。

59日去签证坐在那里傻等的时候,瞟到几个大学生手拿大学offer也在等。等到签出来,他们的人生,包括学业事业和碰到的人,就要变了,就要变了;如果没有签出来,走的又是另外一条路。但尚未发生的二选一,又如何比较。想起我那时候,签出来了,既对未来有憧憬,又对离开颇为不爽。一切好像还在昨天。除了蛮力变大智力增长以外,我基本上还是那个老大加毛羊的腔调,最多是愈演愈烈罢了。这天晚上和妈妈同学一家吃饭,她的女儿今年要去Yale读本科了,有出息。我充满时差困倦地吃饭,心想,哦,又一个妈妈送出一个流浪的人。

终于盼到了511日周五和小喽啰碰头。我摆老大的派头,捣浆糊地要求花生来接我。结果,这个东北人就派了小zhu来。到了公司楼下,他用手机指挥我往哪个方向看,我拼命地往众多等候的出租车里看,结果在一辆蓝色的不供出租的黄鱼车旁看见了他,原来他也开始自己拉车了。聚会的地方叫楚湘苑,装修还蛮有趣。花生还是第一次把他的儿子领出来供大家观赏亵玩---- 小花生还是蛮好玩的。接着去了一个叫大拇指广场的地方,让我大吃一惊的是,那里居然有一个和费城一模一样的红色Love模型。费城的爱是Brotherly Love,这里不知道爱的是什么。天气凉爽,我们就坐在酒吧室外,喝酒聊天并对邻桌人等的举动评头论足。

512日周六下午,上海分行同事在复兴公园的钱柜唱歌,我也同去。说出来大概很难让人相信,我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到钱柜唱歌。美国穷乡僻壤的,当然也没什么花头。―― One Night in Beijing是我的最爱,嘿嘿,我要改行学唱京剧!之后我们去新天地。我其实不是很喜欢新天地,看上去挺精致,也有老上海的味道,可是感觉做作。我们去了个叫CJW的地方,算是有现场爵士听,水平一般。我本来就不是太热衷酒吧的人;如果想的话,气氛和情绪在哪里都可以自己创造。不过我比较喜欢北京的后海,那个湖是真的。北京的众多地名每个听上去都像景点,又亲切又酷,比如说什刹海。我想,我上辈子跟这里一定有点关系。另外,南北朝的北齐开国皇帝也叫高欢,但他跟我没关系。可是,我的老板之一在向人介绍我的时候,总是喜欢提到这一点,并加上一句,这是一个暴君。

519日和LJ吃了一顿中饭。时间过得真快,2001年我初到美国,就是这位热心的学生会主席把我从JFK带到New Haven的,所以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Yale的活人,也可以算是我在New Haven种种劣迹的证明人之一。毕业以后他去了纽约州,但在4月的时候,他就和他的HP一同搬回了上海,这也是他们出发的地方。3月的时候,我们还在纽约吃饭,一转眼,我们又在上海见面了。生活真有点转圈圈的感觉。

62日星期六,我和爸爸妈妈顺便去了一次科学会堂。这个安静的老房子在闹市区的一角,每个厅都以中国古代科学家的名字命名。在妈妈的怂恿下,我躲过门卫的视线,偷偷跑上二楼拍照。雁荡路的鲜得来排骨年糕味道不错,而小南国的葱油饼好吃得我要疯掉。

63日星期天,我们去了Eric家大吃一顿,包括纯正的陕西拉面。我们很多年前来过这个兔子窝。

65日,我和爸爸妈妈去了七宝。这个北宋遗存的古镇有古色古香的房子,卖各种吃的,包括著名的羊肉,还有小桥流水。很意外的,看见路边有卖麦芽糖,两个小棍子绕来绕去,一丝丝的。现在叫它绕绕糖,小时候上海话叫它晴糖(我不知道怎么写)。那时候我觉得它好吃极了,可是家里大人不许,因为路边摊脏,这种糖还粘灰,所以我只能沾沾同学的光。唯一一次,我没有交出大人叫我去买盐找回来的三分钱,并将这财富正大光明地藏在家里某个柜子里的一个瓶子下面: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后来,某天放学,我在小学门口那个摊儿,用这三分钱买了晴糖。心中颇为恐慌,生怕被人发现,没有花很多时间去绕这糖玩,就如同猪八戒吞人参果一样地把它吃了下去,消灭了罪证。那个老头摊贩的铝罐和自己狼吞虎咽的动作,我还清晰地记得。

那时候,老大还没有成为老大。看看我的今天,这说明,人发展的潜力是无限的。

这次回家,当着妈妈的面,我向舅舅要了根烟试着抽了一下。熊猫香烟,据说是邓小平抽的,我要试一试。妈妈居然一点也没有表示反对。她现在大概也同意我,什么事都要试一试。我缺乏比较,熊猫香烟似乎比较醇厚,不太冲。这一定比我们复旦寝室里关门关窗拉上窗帘第一次抽烟所尝试的小卖部卖的最便宜的大前门要好很多。

说起复旦,我几次经过家附近的华东理工大学校园,晚上也曾过去散步。大草坪、毛主席塑像、梧桐密布的林荫道、夜风的温度和路灯的亮度,都让我想起了母校。

66日,经过的地方有上海音乐厅(我第一次去)和西藏路上的沐恩堂。沐恩堂离南京路这种热闹地方这么近,我很想再进去感受一下它的宁静,但铁门居然关着。我们看见一个工作人员从外面回来,把手伸进铁栅栏,从里面把门打开,进去之后又把门关好。我有点效仿他开门的冲动,但最后还是没有,怕被轰出教堂。

68日下午溜出来和亲爱的Iota喝咖啡。晚上,与YingyingXJ吃了豆捞小火锅,真好吃。上海真是日新月异,上次回来我们接头的那个地铁站好像还叫石门二路,这次叫南京西路。曾经布满小吃的吴江路据说在整修。

69日上午和亲戚吃了一顿中饭后,晚上接着和ZYH吃。中间懒得回家,就在陕西南路那个星巴克像要把牢底坐穿一样地等。我以前上班的久事复兴大厦就在马路对面。最后和他在茂名南路上一家小小的葡国餐厅吃饭。楼上的一个角落有一对男女在约会,嗯,这里情调不错。很可惜,这个小餐厅经不起老大和ZYH吃饭时胡说八道的折腾,浪漫气氛顿时就没有了。这一天好像也是高考结束,后来又上来了一大家子人,庆祝一个考生磨难的暂告一个段落。饭后,我一个人回到那个星巴克,听老板的教诲。坐在窗边的位子上,看淮海路上人来人往。当然,久事复兴大厦里出来的人不会再有我。

其实,上海很多地方我都从来没来过,就算来过也不认得了。老马识途般的地方就是陕西南路地铁站那一带,可以不动脑筋地进地铁站、下楼、乘地铁----然后突然发现,哈,我怎么已经上车了。地铁开走的时候,听到地铁风吹起的声音,看着站台上那些椅子倒退,想起我以前在那里也是坐过的,坐在我身边的又是哪些人?他们现在这一刻在哪里?在做什么?发生、回忆、忘记、想起的循环真是奇妙啊。

现在HH已经搬到遥远的张江,久事复兴大厦的18楼不再是我们的地盘,不过它门口的台阶还是我们的。在我笔下,Eric从西方圣界落下凡尘,就跌在那个台阶上,睁开眼睛看到天上的月亮在对他微笑。很好,很好,他上辈子的油饼仙女这辈子化为拉面仙女。楼下的麦当劳也在,这是以前下午溜出来吃辣鸡翅的地方;麦当劳门口的花坛也在,这是以前所谓加班结束吃冰淇淋的地方。我们简直就是一群小流氓。以前每天吃中饭的特级酒家美心已经没有了,我们曾说要退休后在此相聚吃小点心的,看来以后只好换地方。不吃小点心也可以,因为我觉得别处的小点心都不如美心。淮海路再往西一点,是色彩鲜艳的Mister Donuts (美仕唐纳兹),有时候下班后也会去那里。这个日系的甜甜圈,在我出国前就存在了。没想到,前两年在台北刚刚开,引起轰动,人们居然排队买,有趣。

老地方有的还在,有的不在了。但我很满意我的小喽啰和朋友绝大多数还是小喽啰和朋友,即使我们没有像以前那么经常见面说话。

这次回上海那么久,因为无法忍受堵车的痛苦,我经常选择地铁上下班。很久没有在拥挤人群中战斗的经历,我有些陌生和软弱。但很快地,我也习惯了在地铁中取得立足之地,并用Blackberry email记录所见,发表评论。这就是我偶然地铁或电梯坐过站的原因。

616日,我经由旧金山飞回费城。这次在国内总共呆了6周。本以为这次回去总算没有生病,令人宽慰。可是我一回到废城,就又开始咳嗽了。有的人似乎被我传染到,有的人则是在装: 让老实的老大还真的内疚了一下。我一定要破除这个生病的咒语。再注意了一下我的用词:上海用的是,费城用的也是。说得颓废一点,这叫生活在别处,说得霸道一点,两地都算我的地盘吧?

2007/06/07

劳动人民 (2007.6.5 )

今年的五一劳动节,全中国都在黄金周,拼命地休息拼命地玩。

唯一真正能有资格代表全国劳动人民只有我。

五月一日这天晚上我期末考试。更加增加我工作强度的是,考试前的周五半夜我还刚从洛杉矶出差回来。周末到周一晚上,我争分夺秒地认真复习,MSN 上意外的闲聊也没有降低我的效率。中学时候,我出于正当理由没有被选上过三好学生,但现在我还是孜孜不倦地学习、老老实实地做人(我忘记第三个好是什么好了),看在我执著的份上,投我一票吧。

这学期学的是Managerial Accounting (管理会计),不难,还可以举一反三地跟工作有关。现在写Blog 的时候,知道自己得了个A ,我要奖励我要奖励!这门课,也有些东西可以带到生活中。也许本来就知道那些道理,经上课一归纳说明,更加觉得神清智明。

有关Sunk Cost (沉没成本):老师明确地说,计算时,已经发生而且不可以收回的支出,即沉没成本,看都不要看。看的只是未来的成本和收益。可是在生活中,有多少人能那么理性?相反的,人更容易陷入为了沉没成本而继续追加成本的泥潭。

在向客户推介我们银行的服务时,我发现他们在计算自己成本时,对于什么该算什么不该算有时有点糊涂;对于沉没成本,则比较难以放弃。即使新方案更优越,他们下不了这个决心。但也许这和激励机制有关,放弃沉没成本,是不是会被上级询问最初的决定?

至于我自己,早就知道沉没成本这个概念;甚至在自我分析的时候,也明确认识到,就是沉没成本在作怪,可往往还会明知故犯地放不下它。但最近一阵子,因为看世事渐渐多了一些智慧,也快乐自在许多。

去年的明天我写了个一个blog 《太阳鱼》,自觉很优美很有道理,讨论了坚持到底是否就是胜利,强烈建议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或者重温一遍,嘿嘿): http://web.mblogger.cn/gaohuan/posts/54966.aspx

我是一个执著认真的毛羊,我也像海绵吸水一样吸收知识和道理:我对沉没成本的领悟已经有一些了。我另一篇blog 《 知识分子 》里有一句自造名言,被 n 个人用充满复杂感情又想笑的口气提起:读书时勾搭上的人最后不一定是你的,读书时学到的东西却永远都是你的。

周二5 月1 日傍晚,我抱着佛脚的化身,也就是教科书、笔记、模拟考试,又一次坐上摇摇晃晃的小电车去宾大。看着车窗里映出我很有文化的影子,我想,下次乘这个车就要八月啦。

两个半小时的考试,我半小时就做完了,其实很想立即交卷解放自己,但还是发挥了无边耐心再检查了一遍。45 分钟全搞定。班里有个出自北大的人,总是第一交卷,让我很有压力。平时上课有时候老师叫我们team work 做题目,和此人搭档,我发现他算术比我快,相当嫉妒。我稀里糊涂以为北大只有文科,清华只有理科。那么,读文科的人怎么可以比我算得快呢?我不要给复旦丢脸啊。后来请教了清华的小朋友,才意识到北大是文理,清华是理工比较牛。这样说来,原来北大有一半学生是专门学算术的,那就可以原谅自己比人家慢了。

交掉考卷,轻松无比,心情好极了。打电话给O ,也不管他刚刚才到家准备喝小酒,抓他出来吃饭。他居然认为早交卷的人是考不出的人,比较丢人,而他如果做完了,会画小人来杀时间。而我认为,早交卷是因为题目太拿手,做完很拽地交掉,顺便扰乱一下在考场中继续抓耳挠腮的同学的心情。我只能以清华和复旦文化校风不同来解释。所有的大学都有 Barnes & Noble 书店,我就在里面看杂志等他再次出门。现在的时事杂志言必称中国,我想,呵呵,阿拉马上就要来啦。

我们来到Banana Leaf ,马来槟城的翻版。和我一起吃饭的人,往往需要特别好的心理素质,因为要在饭店里那么多客人和不少服务员面前装作不认识我是很难的。这顿饭,有深度有广度八卦搞笑,幸好侦查到周围似乎没有听得懂中文的人。吃到近半夜,旁边桌子已经翻了好几次,不知道他们的胃口有没有因为有趣的邻桌而大好。

接下去几天,为了把一些事情在我离开之前赶紧告一段落,我上班忙得要命。到了五四青年节晚上,我开始打包行李。考虑带什么衣服鞋子总是最伤脑筋,要兼顾场合、温度和体积。这种考虑是如此地伤脑筋,我每整理一会儿就要开会儿小差调剂自己的脑力。到了凌晨 4点 20 分才睡下,但过了一小时又起来赶早班飞机。

我真牛,精神还是不错。到芝加哥上了往上海的飞机,我想,昏昏沉沉睡一次稀里糊涂填鸭式地吃几次以后,就能到家了,感觉挺轻松。我开始喝水看书。
忽然,广播里说,我们飞机辅助动力系统着火了,现已扑灭,大家没有危险。请撤离飞机,不要带任何行李。我回头一看,机舱里满是烟雾,我也开始闻到烟味。我拿了个blackberry 就撤退,人们很有秩序。

上了飞机又下来,这还是头一次,有点超现实。看见有的人拿了书拿了电脑来打发时间,自觉很失策。好在我还能打电话去骚扰别人。O 和Yiyi 不幸成了我骚扰的对象,一直打到他们手机没电。我那么早起床,已经饿了,可是我身无分文,没钱买东西吃。好在这次坐的是商务舱,可以去休息室觅食,平时不爱吃零食的我不得不拼命吃零食充饥。我至少吃了 4个小酸奶,嘻嘻。等啊等,到芝加哥时间中午 12 点多,终于等到消息,飞机今天不开了,明天早上8 点开。我们先排队上飞机拿回自己行李,再排队拿餐券,再排队拿当夜的旅馆券。队伍移动速度之慢令人惊讶,服务员态度也很不怎么样。其中一个服务员看见旅客可以坐着等,就开玩笑地说,你们真幸运,有位子坐! ---- 这真是个不合适的玩笑。到了下午 3 点多,才把一切搞定,我再去找个地方买中饭。芝加哥机场忒大了,走着走着,我觉得身上背着的照相机电脑及充电器们很重。这时候O 电话打过来探听最新信息(并继续嘲笑我的苦命),我很羞愧地接起来。如果打过来电话已关机,就说明我已经飞了,既然我还能接电话,就说明芝加哥把我留下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大概我以后需要真的去芝加哥城里拜访一下才能摆脱这个咒语。

到了Marriott, 吃掉Quiznos 的sandwich ,我就累得倒下了。只有当电视里Lou Dobbs 这个恶心的老头子又开始大放厥词骂中国的时候,我才气愤地苏醒过来。晚饭我决定慰安自己一下:芝加哥的牛排果然好吃。

5 月6 日星期天又起了个大早,重复去机场的动作。进飞机的时候,不忘问一句,这是不是就是昨天同一架飞机。回答是型号相同,但不是同一个飞机。差一点飞机又要延误,因为风大(前一天美国龙卷风毁了一个镇),需要改变机场跑道布局和飞机起飞方向,最后又算了。历经磨难,我们终于飞上了天。发现邻座居然和我妈妈的老同事很熟。

5 月7 日我终于到了家。国内黄金周休假这一天也结束了。而在这七天,我马不停蹄地劳动和旅行。所以说,唯一真正能有资格代表全国劳动人民只有我。

2007/06/04

大理石台面 (2007.6.3 写完)

3 月23 日周五,Yiyi 从Charlotte 过来费城。既然也是Wachovia 的员工,她就先在我办公室稍事歇息兼email 上网。经常都是我去Charlotte 找她,很高兴她再次来到我的地盘。

劳模ZYQ 下班以后,也来参加吃晚饭的活动。去的自然又是真川味,吃来吃去还是川菜最好吃最爽,嘿嘿。然后又来到费城接待站也就是老大的家,我的Nikon D80 刚到不久,这晚主要的活动就是玩它。

Yiyi 到我这里故地重游,故床重睡,不知是何感觉。我想我们一定很麻痹,不然怎会第二天一觉醒过来已经是中午12 点。原来上午的计划统统取消,只剩下再去Chinatown 吃兰州拉面作为brunch 这一项。接着,这两个很没品位的人就逛菜场玩,包括中国菜场和我最爱的Reading Terminal 。

Reading Terminal 有家传统的冰淇淋店,叫L. D. Bassett 。1861 年就成立了,那时候我还是小孩子…… 我们就坐在古旧的大理石柜台边高椅上吃。旁边吃冰淇淋的两个老太太引起了我们的主意。其中一个比较年轻的老太太虽然也是满头白发,却气质优雅,五官精致,我无端地觉得她应该是个王妃之类的人物。我们就这样色迷迷地往她们那里瞟,眼睛也大吃冰淇淋。

后来,来了几个旅游者,和这两个老太太搭上了讪。我听到那个比较老的老太太讲,我小时候,我妈妈也带我到这里来吃冰淇淋,这个大理石台面就是当时的,一点没有变。

一瞬间,我感动地想哭,甚至说不明白原因。

第一,也许是我想家,想我小时候,想我妈妈了。

第二,也许是看了太多的事情、太多的变化。以为不会变的人和事,居然就那样轻而易举地就变了,甚至都不必或懒得去问为什么。计划跟不上变化。

回去上网google 这个冰淇淋店,果然,老照片上的柜台就是这样,一模一样。难道不懂要与时俱进的真的只有冰淇淋店的石台面。

Yiyi 带了几个番茄回Charlotte ,据她说,Charlotte 没有这么好的番茄。现在坐飞机都对携带液体有限制,不知道番茄算不算液体。

这个周末就比较充实地过了。

最近半年多也参加过几个活动,有点莫名其妙。

一次是他们宾大的和上海有些渊源的学生在去年感恩节前聚会,他们或是上海人,或是在上海读过书。我借着小喽罗ZYQ 的光,也一起去凑热闹。可惜我们去得有点晚,和几个Wharton MBA 新生同桌吃。看得出他们相当踌躇满志。他们对造诣高得多的博士生同学没啥兴趣,问来问去就是我的工作,让我暗想,幸好我还有工作,不然岂不是丢人的说。他们说起自己课业繁重,并抱怨印度人难搞。我就安慰说,你们的作业反正好多都是team work ,大家分一分也还好。一个原复旦 96的姑娘立刻就反驳"瞎说!"我心想,你来了才几个月?我又不是没有上过商学院的课。我虽然才疏学浅,基本上还是以准 Ph.D. 自居。

去年12 月某个晚上,费城的Yale Club 活动,新年聚会,我去凑热闹。这是我第一次去,地点在市中心闹中取静一条小路上一个叫Cosmopolitan Club 的地方。在场的大部分是模样很体面的中年人和老人,进去的时候,几个人正围着钢琴唱圣诞歌。这些人都非常Nice ,我也没有觉得非常Out of Place 。碰到一个白发的女艺术家,平时住在纽约,超酷的说。也有年轻人,刚毕业的本科生,很讨厌。还有一个人,戏剧学院毕业,为费城一家小剧院筹款,我一开始没听清她说是什么学院毕业的, 傻乎乎地问,Yale 有这个学院吗?顿时遭到鄙视的眼光。等我回过神来,说自己是Cabaret 的常客,还常去看Repertory Theater 的大戏,自觉只是越描越黑。还是回过去与中老年人聊天,比较没有代沟。他们大多是律师和医生。我问怎么搞的。那个中年女律师就说,那一代人,为了不去服役,都去读医学院,晕血的读不了的,就去读法学院。(正好这天早上,我去体检,听到血流到针筒的声音,顿时就晕了。)

这篇blog 反正也没有什么中心,不如做成一个大杂院算了。

发现 Cirque du Soleil 在上海大做演出广告,想起来去年11 月在费城Wachovia Center 看了他们一场DELIRIUM 演出。歌者、舞者和更炫目的视觉效果混合,可以令人有学习舞台设计灯光道具的冲动,但我不喜欢其中的歌,也不喜欢它居然故弄玄虚地试图给人生命与宇宙的教诲。我还在某个周末无聊地去看了一场迪斯尼的米老鼠魔术秀,结果真的是人扮成米老鼠之类的人物变低级魔术,骗小朋友的。我大智若愚,不相信魔术。

说来说去,还是Scissor Sisters 和Preservation Hall Jazz Band 比较好,比较好。(《大林和小林》里面有个人,说话有回音,就是这样说的:比较好,比较好。)

2007/06/01

魔笛 (2007.5.30 写完)

2007 年第一季度最爽的事,除了和小喽啰 O 去Scissor Sisters 的音乐会之外(已有详述),就是和韩国同事 HA 去的一场爵士音乐会。

New Orleans Jazz Orchestra 和 Preservation Hall Jazz Band 这场演出在3 月16 日星期五,大概是2006-2007 冬天气最糟糕的一天:寒冷、大风、大雪、冰雹。新奥尔良的爵士最有名,来费城演出,实在不该错过。我们无所畏惧地决定买当场票。到了5 点多,去Kimmel Center 排队。脸被冰雹打得很痛,地上又湿又滑,我们深一脚浅一脚一路怪叫地过去。 Kimmel Center 离办公室大约只有两三个block ,平常只要5 分钟的路居然走了近20 分钟。排队等票的人不是很多,我们前面是一对老头老太,手拿一张广告单,就此发现我们公司楼下的海鲜餐厅McCormick & Schmick 的Happy Hour 的菜单只有1.99 至3.99 ,大为心动。果然,这场音乐会卖得很好,只剩下很奇怪的位子。不像上次李云迪下大雪来, 10 块钱的票子是110 块的座位。

但我们已经很满意了,买到票后辛苦地回到办公室。打电话给McCormick & Schmick, Happy Hour 到6 点结束,而这时已经 5 点50 分了。我说算了吧, HA 说,我们现在马上下去还来得及。哈哈,我们于是神速下楼,并在5 点59 分点好了一堆吃的。那对老夫妇也在这里吃,一开头还和我们拼桌子,后来我们又看到空桌子,就转移阵地,让他们单独相处,不做电灯泡。其中那老头后来过来搭讪,说自己爱听爵士,并欢迎我们来费城。有意思。

我们的座位是在最高的一层,并在舞台右侧后方。低头往下看,乐队人马的头顶就在我们下面。如果有炒花生米的话,可以往下扔。

先演出的是Preservation Hall Jazz Band 。他们在New Orleans 就是在一个叫 Preservation Hall 的老破房子每夜演出,几乎是访问New Orleans 的必选项目。爵士乐比古典音乐随意人性得多,乐手们自由发挥炫技,充满个性地与观众交流,似乎都很拽的说。音乐是金色的液体,能量传递到心和身体,我温血沸腾,很陶醉。有个胖老头贝司手虽然行动不是很灵活,却还手脚并用,在他唱的时候,把脚抬得老高去踢麦克风打节拍。

小号手演奏的时候,他挥手叫观众都站起来。于是观众们就都站起来,并到过道中随着音乐一起摇晃跳舞。他又突然跳下舞台,在过道里走起来,边跳边吹,观众们都跟上他,边走边跳。

我和HA 看得心猿意马,按捺不住,飞快地拿起东西,以最快的速度下楼。厚颜无耻地走到音乐厅很前面的空位,把东西一扔,跟上那串人,开心地瞎跳,整个大厅活泼热闹。

乐手转了一圈,又走上舞台。有些观众也跟了上去在舞台上继续跳,大部分人则停了下来,依然站在台下或者回到座位。临到舞台台阶处,我回头看 HA, 那一瞬间,望着她,我很清楚地想,在Kimmel Center 的舞台上爽一下,这样的机会这辈子不会再有。我甚至有些悲壮地拉上她,冲上舞台。舞台上的观众们,有的跳得很好,如一个黑美女跑到舞台正中间去跳,超级投入。像我这种根本不会跳舞缺乏平衡感只会瞎晃的人当然就在一边比较低调,但也同样沉醉快乐。曲子意犹未尽地结束。

下半场,演出的是New Orleans Jazz Orchestra 。这支年轻的乐队,有个社会积极分子的年轻团长,他的爸爸在飓风水灾中身亡。乐队中的钢琴手技巧高超,令人叹为观止。

由于天气极其恶劣,这场满座的音乐会楼下的好位子居然空了三分之二,都是买了票没来的,但这不影响气氛。坚持到来的都是真正的音乐爱好者,如我,呵呵。必须承认,楼下正面音响效果比较好,层次分明,音色饱满,而我们原来的位子,楼上舞台右侧背后,各种乐器声音传上来,定位不准,颇为嘈杂。这个音乐厅声学设计还有待改进。

音乐会结束,雨雪冰雹都已经停了。黄色的路灯光照着厚厚的积雪,好像有三四寸厚,但又被人和车经过弄得深深浅浅,还有些融化。回家是困难的,可我是快乐的。

经过City Hall, 那里的雪地还是一片完美,没有人经过。忍不住在那里玩了很久,甚至希望自己摔一跤,就可以有借口倒在雪地中,躺着不起来。一个人在雪地里走来走去,拍昏黄路灯下的雪、我的脚印和 City Hall 的照片,居然近12 点才回到家。我满心兴奋甜蜜和温暖,好像喝过二两二锅头。

童话中,一个城市鼠满为患,居民请来一个神秘的人,他有一支魔笛,魔笛吹起,老鼠就从街角墙洞纷纷钻出来,随着音乐跳舞,他走到那里它们就跟到那里。最后,他走出城外过河,老鼠前仆后继地前进,扑通扑通地落入河中。

我就好像那小老鼠,给我一个快乐的理由,虽然我不至于愿意去死,但我也许也会疯狂,也不在乎很多人怎么想。上海地铁过道里,看到一句广告: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所以,就像我在公司自己的小方块的墙上贴的,要及时行乐。Carp Die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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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童话只讲了一半。小城鼠患解决,居民却赖账,没有付给那个人酬劳。他就默默离开了。当夜月亮高照,他又回来吹起笛子。所有的小孩都从家里出来跟着他,越走越远,消失在山里。全城只有一个拄拐杖的小孩,因为走路慢,跟不上别人,最后一个人哭着回到城里,告诉大家发生的事情。

这和我许多年前贴的一篇文章有点神似,找出来复制如下。
"从前有个人,出海打鱼,抓来一只田螺,回来养在缸里。第二天,他又出海打鱼了。田螺里钻出一个姑娘,帮他做好了一切家务,然后钻回田螺。晚上,他回来了, 看到了这一切,说,咦,我小时候妈妈给我讲过田螺姑娘的故事,这一定是田螺姑娘!他去找前面一天抓来的田螺,在灶头的空锅里找到了它。他捏着田螺说,你是 不是田螺姑娘,快出来!田螺不理他。它又找出一把枪,指着田螺说,你是不是田螺姑娘?快出来!田螺还是不理他。他说那我要强迫你吃鸭肝了!田螺里伸出一个软软的头,摇着头说,不吃不吃。他于是就把田螺扔回了大海。于是,再也没有田螺姑娘了。 吃饭时胡诌的,说到最后一句,把它变成了一个悲剧。 :-(很有文学细胞/ 很有想象力的人能从中得出不少人生意义、教训与哲理。很多卡夫卡的文章没头没脑的,可是文学批评家就是能从中得出现代人类生存悲剧的含义,哈哈。"一定是想说什么,但又不晓得想说什么。现在还记得,当时说到最后,脸上的笑容自然就慢慢消失,好像怪忧郁的。奇怪。

2007/05/22

旅行(2007.5.21写完)

2007年一开年,我出了好几次/好久的差。

1月的时候在Charlotte培训了一个礼拜,来了不少各国各地的同事。中午的时候,大家拿了sandwich,随便地坐在一起吃。我过去的时候,发现他们在讨论黎巴嫩是讲什么语的。都拜有一个同事,其实是个黎巴嫩人,我正好坐在他旁边,他就问我。我不动脑筋地说,黎巴嫩语?他一下子非常义愤填膺,说,你们这些人,只知道自己的国家,对其他国家一无所知。

这话怎么说的,我吃了一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意大利同事就更加直接地对他说,那是因为你的国家太小了!又过了一阵子,黎巴嫩人又问,你们都是从什么国家来的。我的韩国同事说,哈哈,你终于对别的国家也有兴趣了。

这个人颇有小国沙文主义,不过也让我反省。人们经常说美国目中无人,对别国一无所知。我必须承认,我也无知,还国际关系专业呢,不知道黎巴嫩是讲阿拉伯语的,世界上没有黎巴嫩语,就像没有巴西语一样。现在中国很热,不少老外谈起中国都眉飞色舞的,作为中国人,不要冲昏了头脑才好。世界是很大的。

接着没多久,又去纽约出差。这次住在中城的W Hotel。房间虽然hip,但是比我想得还要小。一个现代的吊灯从天花板低低地垂在床上。我想起,以前有一次有个同事跟我讲他睡不好,总觉得有压迫感。我就问他,是不是天花板有灯正对着他的床,他一想,说有的。老大真是料事如神,连看风水也如此了得。

接下去的一个周末陪我的台湾同事和她女儿Amy去了华盛顿。我基本熟门熟路,天气晴朗但是冷得要死。

1月25日去旧金山出差。坐在费城飞机里傻等起飞的时候,机长说,大家往左看,窗外有几辆车。有一只狐狸在跑道上,这几辆车就是来抓狐狸的,等到狐狸抓到了,我们就可以飞了。这和中国的黄牛穿高速公路有的一比。

我在读书的时候去过一次加州,X老板带我们兜了一圈这个城市,那天下着雨。一个地方,如果我没有自己走一遍,只是在车上经过一下,连照片都没有办法好好拍的话,我就会很不爽。我对旧金山印象不好,可能是这个原因。我可以不吃饭,我可以连着走10个小时(至今最高纪录16小时),但景点一定要被我彻底蹂躏一遍才行。

和同事匆匆吃了中饭以后,她慢慢逛Nordstrom,我就赶紧出来,开始探索。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旧金山热闹而又有味道,比如特色的有轨电车。我对这个城市印象大为转变。我晃到Chinatown。让我觉得很奇怪的是,这里很多房子楼顶上都插着要么五星红旗,要么青天白日旗,似乎是旗帜鲜明地表明各自的归属与立场。我在别地的中国城从来没有看见这种景象。这样唱对台戏,好像大家都倾注了许多的热情和精力。

旧金山和洛桑一样,造在山坡上。走来走去,很是锻炼身体。这个城市最奇怪的东西,好像是马路边那种没有叶子的树,看上去好像绵延不断的生姜。我来到一个教堂Grace Cathedral,宏伟美丽。一本巨大的圣经摊开放在讲台上,充满了象征意义。这个教堂与众不同的是,地上画着一个迷宫,旁边告示写,访问者可以脱鞋试走这个迷宫,看是否能走出来。真是教育意义浓重啊,上帝可以引导你走出迷宫。

我的愿望是,迷宫根本就不存在。或者在有限的程度上有迷宫,但是那只是宏观世界里的一个小结构,我不求甚解,我要的是进步。

暮色渐沉,我来到教堂对面一个花园似的地方,中间有喷泉,四周有长椅。坐在那里的一个人朝我笑,我也朝他笑笑。正好5点,教堂的Carillon开始奏乐。有几个人在附近溜狗,一个狗凑过来像我表示亲近。我坐了一会儿,享受宁静。

第二天,我们去硅谷San Jose拜访客人。不经意发现,Adobe的总部原来就在这里。结束以后,我就去看了Yingying。她家就在离San Jose 很近的地方。她去年生了个女儿,这次有机会见到她,很高兴。时间过的真快,我还记得她在加拿大读完书来美国玩,背包族式地来到New Haven,住在我的宿舍。我那时候也正在打包,因为要去日内瓦,我的小房间乱七八糟。她也一直写blog发给大家,我很喜欢看,每一篇都留着。她回到上海发来《Byebye Canada》,我正好在图书馆开小差来到公用电脑看到这个email,我好像就哭了。Anyway, 看到了yingying,样子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也看到了她的小女儿。我和她聊天,看她忙着忙那。在她弯着腰换尿布的时候,我也弯着腰看,结果等我把腰直起来,发现自己腰好像扭了,真是不好意思。晚上,她的Q回来了,我们一起吃了生煎包。然后我坐了Caltrain回到旧金山。Caltrain是个双层的火车,这么晚了,也没什么人,坐在里面觉得很好玩。

星期六,我和Amy一起乘火车去了加州大学伯克莱分校。像我这样的文化人最喜欢逛大学校园了。大学校园往往戒备松散,可以乱闯。我的原则是,只要门没有锁,就表示我可以进去。以前,我曾经闯到普林斯顿大学的校长会议室,看到桌上放着即将要开的会的议程,标题是普林斯顿大学未来的蓝图,好像很有战略远景的说。

我们把Berkeley校园里里外外兜了个遍,包括一个艺术馆,参观好出来才知道这里是要买票的,呵呵。到处都是值得拍照的地方,比较特别是,校园中心有一个塔,可以俯瞰校园景色。Indra在这里读的大学,我就一直想到她。Amy和我一样,不怕走路。这一天很高兴,玩得也很爽。7点多我们赶回去,她妈妈已经烧好了饭,给我们吃。

因为生命不但短,而且难以预料,今年我就做了一个更加有意识的努力,重视现在的快乐,不要因为懒惰而沉没在无聊中。快乐不是老天或者别人突发奇想丢下来给我的,也是等不来的。我态度积极,不患得患失。我还更频繁地去gym锻炼,为自己的忙碌和比较充沛的精力满意。

我经常去纽约出差。元宵节前某一天,我就找LJ和HP,见到了他们一家门,包括LJ的爸爸妈妈和他的小孩,另外还有他们的一帮朋友。他爸爸居然还记得我,而LJ还是讲不过我,呵呵。现在他们已经回了上海,我需要派小喽罗去关照他们一下。另外一次,又和Bin的Joy见面。

4月25日去洛杉矶出差,到得比较早。我就坐地铁去了好莱坞。长长的星光大道很大一部分两边都是破破烂烂的店,一个Scientology的房子混杂其中,但我还是足够眼尖在地上看到了我的皇后乐队。后来终于到了著名的Chinese Theatre,确实很有中国元素。门口水泥地上著名的手印脚印签名等各种痕迹,吴宇森的很是明显。隔壁是Kodak Theater,原来奥斯卡就是在这里举行的。在那里连着的阳台上,比较近地看到了山上巨大的Hollywood白字。意外看到一个共济会庙宇的旧址,现在是深夜搞笑谈话节目Jimmy Kimmel Live的场地。我有时候会看这个ABC节目。我喜欢好笑的人,搞笑对我来说是生命的全部意义。好了,好莱坞到此一游了。接着我回到洛杉矶市中心,去了Cathedral of Our Lady of the Angels。这座大教堂是个现代式建筑,从外表看不像。教堂内部颇为明亮,装饰和吊灯颇为现代派,天花板很高。有一个人在弹管风琴,我就坐在那里听了很久。教堂的管风琴是我的最爱之一,给我带来无边的宁静。如果能躺着听就更好了。

上述高度概括了我2007年1至4月的旅行,没什么花头,但是简简单单开开心心。看到这里发现这篇blog完全就是流水账的人们,不好意思,这次没有包袱可抖,没有忧伤的抒情,没有哲理的结尾。毛羊本来就是这样一片空白的。

温哥华(二)和维多利亚(基本没有偏题)(2007.5.5)

2006年12月21日,H带着M和我去了Grouse Mountain。山上雪下得很大。我又有了滑雪的冲动,即使会像上次一样摔50跤。老大在空中飞来飞去,带着呼呼风声,然后很戏剧性地以优雅的姿势与雪地亲密接触,但是站起来还是很健全。

但我们还是没有滑,因为我们是保守的知识分子。而且我也不想在加拿大搞个事故出来,会很麻烦。最后只有M在雪地里玩。

我有时候想,什么时候,我可以毫无顾虑地去冒险呢?虽然我觉得有时候自己已经胆子够大,有对我能走多远,事情能变得多糟的好奇心---我不太确定自己的界限在哪里。但我永远也不会真正的肆无忌惮。也许,如果我有兄弟姐妹的话,我可以再勇敢再无所顾忌一点。但也许这只是我懒惰的借口而已。总之,我继续乖乖地在这个银行工作。

22日,我前往British Columbia省的省会Victoria。Victoria离温哥华其实挺远。早上我来到车站,乘上大巴。一出太阳,温哥华就比较好看。而且,一个城市有河海湖,总是会多一点流动的生气和温柔。车开了一个小时左右,来到一个码头,驶上一艘大轮船,车停在底层。我们则到上面客舱上去。早晨和黄昏有拍照最好看的光,很少早起的毛羊基本上只会接触到后者。这一天,我发现早晨阳光有陌生的美,平静的海面,令人舒畅。淡金色有一种新鲜的气味和清纯的能量,这是温暖地暧昧的黄昏光色所没有的。看来以后我也要改改生活习惯换换口味。

船缓缓地开了,许多的海鸥在海面和船边盘旋。太阳透过薄薄的云层照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波光粼粼。风很大很大,我紧紧抱着小毛羊,不让它被风吹走。我顶着寒风,继续在甲板上走来走去,试验不同设置拍了无数照片。唯一一张有自己的,只见围巾很红,头发很乱。等到我后来坐在舱内喝着热巧克力望着窗外,我想到泰戈尔说:我们如海鸥之与波涛相遇似的,遇见了,走近了。海鸥飞去,波涛滚滚地流开,我们也分别了。

快一个小时的时候,我们回到车内。船到岸,车又继续开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Victoria。

看了一个小公园竖着的若干图螣柱后,来到BC省的省政府,这幢大古堡宏伟美丽。港口停着不少游艇,正对着古色古香的Empress 酒店。我在大街上漫步,一家半地下的小店门口高椅上坐着个精瘦丑陋的小提琴手,另一边坐着个吹笛者。假人,但是好照片。我跑到一家热闹又颇有历史的咖啡店,坐在窗边的位子,我喜欢边吃东西边看人,很有意思。

Victoria据说有个著名的花园,旅游书把它吹得可神啦。我想,冬天也没什么花,但既然来了还是要去一下,这辈子不太可能会再来。我乘上公车,可能因为是圣诞节即将到来,一路堵过去,慢如乌龟。我是对堵车最没有耐心的人,简直要疯掉。到了转车处,需要转的那班车已经开走,下一班还要等40分钟。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冷飕飕的地方,陪伴我的还有一队7个小个子日本妇女,老少皆有。她们似乎比我有耐心得多,很接受事实地慢慢等待。我要向他们学习。

总算熬到公车到来。下午5点以后,它就不再开进那个花园,访问者需要走一条黑咕隆咚的小破路自己进去。这个时候Victoria的交通系统和旅游业已经被我诅咒到18层地狱了。当然我也生自己的气,颇有几年历史的驾照只起了ID的作用。

天已经黑了,这个花园搞了个圣诞灯展。因为之前耽搁太久,我只能神速地看。看灯的大部分都是一家家的人,我觉得自己有点可怜,我想家了。花草树木上有彩灯装饰,水平马马虎虎。要知道,灯展好像是中国的特产。(四川自贡--突然发觉这个城市名字很好玩。)我也有点同情加拿大人,这里的生活太平淡,这灯有什么稀奇的。我有时候发发美国生活的牢骚,觉得它很单调,加拿大更是一个boring版本的美国。

回去的公车顺利得多,而且不必转车。我在车上通过Blackberry 用Google Talk和妈妈聊天。科技很神奇,我居然可以在加拿大偏僻的地方无线地向我妈报告当天的进展,还可以说,我要下车了,拜拜。

又回到Victoria的港口,总督府完全用彩灯装饰,看上去像迪斯尼乐园里白雪公主的城堡,很漂亮。我搞不清楚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的区别,两者最后都是Happily Ever After,获得幸福的两种不同命运和途径。现实生活中,一种都不可能,唯一起的作用就是毒害青少年(主要是少女),抵抗力差的人就有了白日梦了。


H一家对我很好,我在她家无耻地赖了这么久,靠的也就是皮厚这一点。有一天傍晚去海边,那日总算晴天,红色晚霞与蓝天蓝海非常美丽。我相信,等到不是冬天也就是雨季过去的时候,温哥华一定是如别人所说那样很漂亮的。

圣诞夜,有一大帮人来party。有趣。我平时交往的中国人都是留学生,或者毕业以后继续工作的,和他们不太一样。听听他们的故事和所关心的事:大家来自不同的背景,都用着自己的方式追求幸福和/或理想(或者自以为是在追求幸福和/或理想),在异国他乡活着。当初做的暂离祖国的选择,就是这样的影响深重,并且覆水难收。人生只有一次,人只有一次机会。无法比较做了选择从而发生的事和没有这样选择从而没有发生的事。所以,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得后悔。

12月25日我飞回费城。飞机俯瞰,阳光下雪山发蓝,很美丽。Starbucks总部在西雅图,离Victoria很近,满街的绿色圈圈。它的势力范围还扩展到了飞机上,分发Starbucks的圣诞节版本咖啡。

很谢谢H帮我和小毛羊离开费城帮我过圣诞。

2007/04/30

温哥华(一) + 偏题 (2007.4.28 写完)

我发现自己债台高筑。

我指的是Blog就保持记录完整性而言,毛羊有点强迫症。记性不是很好,Blog已比阑尾和扁桃体更是生命的一部分。欠债的原因显然是,我很忙,忙到Blog要像现在这样到飞机上去写。忙着有意思的事和没意思的事,想写却还没来得及写的事不断积累。

比如说去年圣诞节的加拿大之行,我啰哩啰嗦地写了前往温哥华的曲折旅程,却没了下文。幸好,术业有主攻,我是历史教授。

1217日星期天,前一晚半夜三更才到H家的我堂而皇之地睡到第二天中午。起来以后,H的小女儿终于看到了活的Gao Huan阿姨是什么样子;我也终于看到她本人,不错,嘻嘻。看见外面出了太阳,H说我们快出去散散心吧。

温哥华给我的第一印象不错,蓝天白云,在城市里穿行,可以看到远处的山,电影院/会展中心Canada Place在海边张开着白色的翅膀。晚上我们吃到了上海小笼包。

第二天,H把我送到市中心。我如常地拿着地图和旅游书到处流窜。阳光和好天气是很有魔力的东西,没有了它们,一切黯然失色。在灰暗天空下,在阴冷天气中,我身上发冷,感觉温哥华十分普通,缺乏兴奋点。旅游书小题大做地好笑,把我带向一幢大约20年代的房子,说这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名人的故居。或者把我带向一个“新工房”式的住宅区,说某家小店是当地人买菜的地方。

当然有些地方还是蛮有趣的, 比如一个据说同志聚集的咖啡店给了我很多温暖:木板墙、黄黄的灯光、热咖啡、Eggnog派和温软秃毛的小毛羊。看人很有趣:满头白发的老太和认真看报的怪老头。出来走到English Bay,海边空无一人,很多圆木躺在沙滩上。堆砌的石块Inuksuk像一个石头人,孤零零地面对灰色的天空和海水,好像在沉思,好像在等待。它其实是原住民因纽特人指路的石头,2010Whistler的冬奥会用的也是这个标志。这让我想到我最喜欢的一张照片,小毛羊坐在香港博物馆长椅上的背影,窗外是维多利亚港。这个毛羊,因为深知语言的词不达意,所以往往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沉默。表面没心没肺,它其实是意会的诗人。

当夜幕降临,灰色天空和海水变成透明的深蓝色,建筑灯光和路灯亮起,温哥华突然好看起来。Canada Place的白色翅膀被光照得五颜六色,街边著名的冒着蒸汽的钟让我想到热腾腾的小笼馒头上桌开盖。晚上,我们去了一个意大利餐馆,习惯了美国每份菜都很巨大的我发现加拿大的量有点少,呵呵。

第三天,我们去了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的人类学博物馆,原住民的巨大木头图腾柱卡通有趣。下午去了Granville岛,这里有许多艺术工匠铺,可惜我是不热衷逛店的人,对我来讲,工艺品首先是搬家的累赘。我反而喜欢这里的Public Market,小商小贩出卖蔬菜水果面包蛋糕小吃小东西,温暖的光与鲜艳的色彩让我这个拍照狂流连:成捆成捆长着胡子的小胡萝卜、堆成小山的红樱桃、涂着Glaze的胖面包卷、鲜红的肉糜、彩色的南瓜、Pasta、围巾、纺线、灯笼辣椒。外面冬雨倾盆,里面却充满丰富的快乐和生气。

第四天去了温哥华艺术馆。正在展出Emily Carr的画。这位白人女性描绘了许多原住民图腾风景。比较奇怪的是,若干在博物馆踱步的保安都会很起劲地问我是哪里人。温哥华不是满街华人吗?难道我老大风范如此逼人,一看就不一般?

一个年轻保安把我抓住聊了20分钟。得知了我是中国人,他就问我是否佛教徒,我说No,并向他解释中国没有国教的。他说这样好啊,基督教最坏。我听了一愣。他原来是因纽特人。他们有自己的神和信仰,但是当殖民者到来的时候,他们被强迫改信基督教。华盛顿DC的众多博物馆中,我很喜欢印第安博物馆,它内容详尽,从各个角度展现了Native American的历史和文化,虽然要看很多介绍文字,对我来说,它比中世纪看不出所以然的死板肖像画要有意思得多,它让我思考。其中有一部分展出是Bibles and Guns:几十本翻译成各部落语言的圣经和大大小小的枪支火药陈列在橱窗里。传教士和枪炮是开拓世界的标准模式之一:信仰与暴力,前者往往更加影响深重。Native American的空间和身份就这样被侵蚀。到最后,一个人算不算Native American,要按美国法律按血统规定。这也许是很实际的做法,但原住民就问,为什么我们的身份要你们来规定?

民族的认知是一个很奥妙的问题,比较彻底地说,Nation is imagined community,但在实际生活中,民族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在当今的社会,特别是在多民族的国家,这也是个敏感的问题。我以前的一篇论文讨论了明末清初文人黄宗羲“遗民”身份。在Yale图书馆翻看那些清秀小楷没有标点竖着写的线装书,我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效忠大明的黄宗羲看到复明无望,满清统治似乎也不那么糟糕,他有松动和矛盾。什么最重要?是老百姓的生计?还是谁来统治的问题?有些问题如果问得很彻底,如果思考得很冷酷很有逻辑,答案可能让人无法接受,政治上也不正确…….纵观历史,很多时候国家和民族的形成只是顺其自然,约定俗成,没有什么原则和道理。所以,要坚持自己的主张的话只有靠软硬实力。

想起Virginia Tech的屠杀,全世界人民都很同情。但我觉得韩国人反应好像出自一种collective guilt。我觉得这种集体的罪恶感是不必要的。凶手小时候来美国,韩国护照美国绿卡,法律上他是韩国人,但他其实更是美国人,很不幸地,他没有正常地融入美国社会,却吸收了它糟糕的一面。

一个人可以有许多标签, 这个人同时也是男人、是Virginia州居民、近视眼、英语专业学生。为什么最出跳的标签就是韩国人身份呢?韩国政府为什么要道歉呢?以前美国各起恶性事件都是本国人干的,人们显然不会觉得美国人都是这样的,谁也不会想到要美国总统道歉。

我可以理解韩国道歉可能会有预防美国人民迁怒于所有韩国人的考虑,但是这样做――韩国大使甚至建议教会分别绝食32天实在有点过――好像是暗示,这种杀人方法跟韩国的民族性有点关系。这是一个独立事件,有脑子的人都不应该就此改变对韩国人的看法。我觉得美国的枪支管理法律需要付更大的责任。如果没有枪,靠跆拳道能死伤那么吗?

韩国的民族主义比中国强烈。但民族主义并非100%褒义词,它也会很可笑。我的顶头上司是个比较开明的美国人,一次中午他和一个韩国客户吃饭,吃得开心了,那个韩国人就说,我们韩国人认为自己比一切中国人都优越。我老板听了昏倒,饭后就来八卦地告诉我。

韩国人面对日本比中国人硬,骨气值得敬佩。但并不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他们就是朋友了。在一些领土和北朝鲜问题上,一些人也是恨中国恨得要死。总之,国与国之间只有建立在实际利益上的同盟才算数。很多事本来就难讲谁对谁错,为了解决问题,现实和利益协调比所谓公理重要得多。公理也许本不存在。

虽然了解现实的惨淡,但我还是禁不住要说,美国假惺惺的基于基督教的道德准则令人厌恶。花这么多气力阻止干细胞研究,一股脑地禁止流产,一定要脑死亡的人延口残喘。说只有上帝才能做这些关于生命的决定。他们还在中学里教小孩子说进化论只是一种理论,智能设计则是另一种解释,愚昧得要死。同时,美国每天发生那么多耸人听闻的枪杀事件,却为了枪火商的利益,以宪法保护拥有枪支的权利的借口,买枪还是那么容易。今年费城谋杀率达到了10年的最高纪录,在贫穷、毒品、不举报气氛的多重影响中,贫民区每天死几个黑人小青年有谁在乎。可是,他们说,枪不是罪魁祸首,怪要怪打枪的人。这是超级BS。照这种逻辑,店里也可以卖毒气,用来毒死家里的老鼠蟑螂,就像人家买枪打鹿打兔子。自己不能发声音的、不完整的生命(胚胎、甚至受精卵、脑死植物人)有这么多强势的代言人保护人,而已经正常活着的人的价值不如军火商的利润。可见唯一要紧的只是钞票而已,谈什么上帝谈什么道德,真是虚伪得让人恶心。

我除了是历史教授以外,还是偏题大王。刚才我在说艺术馆里碰到的因纽特保安对基督教的不满。他本人应该没有亲历什么不幸遭遇,但这就像我们这一代对日本在历史上的侵害还是没有忘记。

这天傍晚,和H去了一家小咖啡馆,服务员在Cappuccino上作出杉树般的有趣花纹。晚上去了Queen Elizabeth Park,此处地势颇高,可以俯瞰温哥华夜景,饭店的View很好,东西也好吃。我的小毛羊很高兴。

因为偏题,这次已经很长了。不好意思。可是我的脑子就是这么长的,没办法。未完待续。

2007/03/25

小北极熊 /春光乍泻 (2007.3.24)


去年12月,前东德一只表演熊,新生下一对小熊就抛弃了它们。一只冻死了,另一只被发现,送到柏林动物园。饲养员用奶瓶给它喂奶, 和它睡在一起,并弹给它听猫王的歌曲。小熊对饲养员爸爸依依不舍:在木桩子上爬爬,在草地上嗅嗅,喝点水,又爬回爸爸身边,轻咬他的手指,在他腿边绕来绕去。

但有一位动物权利主义者说,动物园这样做是违反了动物保护法。小熊长大以后,会发现自己与饲养员的隔阂无可避免,笼内生活无法忍受。因此他建议现在就结束这只小熊的生命。据说,把被母亲抛弃的小动物立即处死,是这一行的习惯做法。

这个建议引起了无数争论。另一个动物园的园长看到小熊对饲养员的依赖,说,Each time his keeper leaves him, and he can’t follow, he will die a little。他说,最初发现它的时候,就应该有勇气把它处死,但现在已经晚了。

公众显然无法接受杀掉小熊的做法,而柏林动物园发誓会保护它到底。为了培养它的独立性,动物园已经给它断了奶,并让它每天独处几个小时,很快它就会和公众见面。北极熊生性独来独往,所以暂时没有别的熊作伴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以后,他们还是会把它送去其他有熊的动物园。现在,德国的环境部长打算认养这只小熊,并将其作为关于某关于气候变化的国际会议的吉祥物。

所以,这只毛茸茸的可爱小白熊应该是安全了。

我不是假惺惺地把动物放在人之前的那种动物保护主义者。我同意动物园是不自然的地方,但我没有想太多。我还是喜欢动物园,也没有把笼门打开将动物全放出来的念头。复旦时,一个老师曾建议我找个动物饲养员的工作,这样我就不得不早起了。这样看来,早上起不来的我是老油条了。

可是这新闻里引用的那句话:Each time his keeper leaves him, and he can’t follow; he will die a little,居然在我脑海里回响了若干天,在我耳边萦绕至今。上周三去纽约出差,走在路上,我竟然自言自语起了这句话,经过我身边的人怪异地看了我一眼。

每次饲养员离开,而它却无法跟随,它就死一点。这句话,居然打动了在一个在哲学上彻底悲观但在生活方式上又盲目乐观的人,不停地想它,甚至心酸地想哭。

北极熊生在北极,熊妈妈应该抚养它长大,此乃天道。可是生活偏偏跟它开了个玩笑:德国,人类男饲养员。我不清楚动物权利保护主义者的原则,就这件事而言,似乎可以这样概括: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然(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没想到小熊对饲养员的依恋,那么细腻感人,却差点为之招来杀身之祸。理由是小熊不是人,饲养员爸爸不是熊妈妈。安心地睡在身边,弹给它听猫王的歌,这一幕温情浪漫得要命,即使这发生在北极熊和饲养员爸爸之间。但是等小熊长大,焕发出来的野兽本能和幼时细腻的内心,大概就会有矛盾、大概就会有挣扎。这种在成长中获得的领悟是奇怪的,发现自己的不同,发现自己并不属于这里,但是那号称属于自己的世界,却也那么陌生。这种矛盾和挣扎是痛苦的,这种痛苦也是不自然的。所以,所以,为了小熊以后不要为这种不可能的感情、不要为了这种不自然的联系而痛苦,(也不要在向饲养员示爱的时候一不小心咬断他的喉管从此彻底失去他),不如现在就杀了它。

你可以用使动物免受(心理)痛苦的名义而把它杀掉,但如果这发生在人身上,你可以为之作决定把他杀掉吗?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你可以就此自杀吗?你不会管这个叫幸福吧?

我基本上是个开心的人,当然也有痛苦的时候,但我总是很阿Q地对自己说:1. 再不爽,忍一忍就过去了;2. 痛苦也是生命经历的重要一部分,它再自然不过了。这就好像死亡就一定伴随出生一样。

可是,为什么对于一个熊来说,如果可以预见它以后势必失去现在的快乐,势必要痛苦,就断定那痛苦必定超过快乐的现在式和整段生命价值的总和?为了避免失去的痛苦,似乎最好当初就不要拥有。但现在事已至此,小熊就不如赶快死了算了。

我也算是个找快乐的人,最近更是努力。突然看到这新闻,我停下来问自己,找不到快乐怎么办?生老病死,新陈代谢,情随事迁,快乐总是短暂的,接下去必然痛苦,那怎么办?而痛苦是否就表示生命很失败?表示生命没有意义?假使痛苦和快乐真的都是生命有机组成部分的话,为什么痛苦那么不可接受,甚至可以否定整个生命的意义?

想来想去,把自己变成套中人,什么都不接触什么都不要,包括把心脏大脑都扔掉,对任何人与事都不要产生感情,这样才安全,对痛苦免疫。或者,根本就不要出生。但这样的生活和橡皮有什么区别?我承认我其实也蛮脆弱,也会因为害怕受伤想要保护自己而非常冷静或没心没肺。不过,这一招不太灵,如果不是适得其反的话。老大到底也是人,呵呵。

还有,Each time his keeper leaves him, and he can’t follow; he will die a little。或者说,每次经历一点新的痛苦,人的心是不是就死一点?

说起重复的痛苦,我至今没有勇气完整地再看一遍《春光乍泻》。前一阵随随便便地看了几次片断,就很丢人地不能自已地哭。我曾说要专门写一个关于这个电影的blog ―― 我暂时没有这个本事,就让我在此带过吧:

阿根廷一家小旅馆。

  

躺在床上的张国荣(何宝荣)对梁朝伟(黎耀辉)说道:黎耀辉,让我们重新开始。

床上,张和梁在亲热。

画外音是梁朝伟的独白:

何宝荣将不如重新开始挂在口边,这话对我很有杀伤力,我和他一起很久了,中间也分开过,可每次听见他这么说,我总会跟他再走在一起。为了重新开始我们离开香港,两个走着走着来到了阿根廷。

他们在阿根廷又重新开始了若干次。以为已经告一段落,可那些结束似乎总是不够彻底。就这样,这对恋人在短暂的快乐和永远的痛苦的交替中沉浮。人性比江山难改,重新开始就代表痛苦将无可救药地继续来袭。

除了喜欢拍摄狭小空间来传递压抑感以外,王家卫大概还喜欢用一个仪式来交待了结感情,并开始新的生活。坚持好像不是取得快乐唯一的解决方案。《春光乍泻》中,张震带着梁朝伟的哭声来到世界尽头的灯塔,在《花样年华》里,梁朝伟跑到柬埔寨对墙洞诉说自己的秘密,然后将它封掉。

《春光乍泻》不只是一个同志电影,也不只是一个爱情电影。它是一个关于痛苦与快乐反复的电影,关于离家与回家的电影,关于认识自己的电影,关于自我解脱的电影。

我好像没有类似这对同志的经历,可是电影有众多的场景细节、对白和画外音却对我很有杀伤力。甚至还说不清我联想到了自己的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发现眼睛湿了。我也知道我不是唯一一个看了这个电影会哭的人。

我想知道,每当张国荣让梁朝伟受一次伤、或者离开他的时候,就像饲养员离开,小熊却不能跟随的时候,梁朝伟的心是不是真的就像小熊的心(如人所说)那样丧失一点生机(die a little)

动物园给小熊断奶,并让它渐渐习惯独处,希望生性独来独往的北极熊恢复本性。我想他们和它一定会成功。梁朝伟最后来到台北,一觉醒来觉得自己睡了好久,辽宁街的夜市小吃热气腾腾,他乘上捷运,看着台北街道的霓虹倒退,他微笑。背景音乐是闹哄哄的歌曲Happy Together,也就是这个电影的英文名字。这首快乐的歌简单地过分,但也许生活本来就应该那么简单,复杂是因为没有看清楚。

至于生命本色,不论对熊或对人,是痛苦还是快乐,因为反正无法逃避,所以也不值得讨论。生命是如此的不可预言,对伴随而来的情绪做任何的预算,都是徒劳。我要毫无期待,我要顺其自然,并希望自己的心不会die little by littleHighest high and lowest low 都应该很有趣,这样生命才完整。

Happy Together

Imagine me and you, I do
I think about you day and night, it's only right
To think about the girl you love and hold her tight
So happy together

If I should call you up, invest a dime
And you say you belong to me and ease my mind
Imagine how the world could be, so very fine
So happy together

I can't see me lovin' nobody but you
For all my life
When you're with me, baby the skies'll be blue
For all my life

Me and you and you and me
No matter how they toss the dice, it has to be
The only one for me is you, and you for me
So happy together

Ba-ba-ba-ba ba-ba-ba-ba ba-ba-ba ba-ba-ba-ba
Ba-ba-ba-ba ba-ba-ba-ba ba-ba-ba ba-ba-ba-ba

2007/03/19

战争与春天(2007.3.17)

今年费城的春天似乎来得很突然,简直是美国的国会把它招来的。为了节省1%的能源,议员们决定,今年的Spring Forward提前3周,而11月的fall back 将会推迟一周。

我想,还夏令时呢,居然还摄氏零下。结果311日这天星期天,天气突然变得温和可人。第二天下班走在路上,我感觉这个废城好像突然从冬眠中苏醒了,和煦的风吹在脸上,有些陌生,有些兴奋。去Upenn上课的时候,看着路上的人,我恨不得自己立刻也穿上短袖T-shirt Jeans。我从小就厌恶的动画片《花仙子》这时候恐怕可以起点作用,那个小蓓或许可以帮上我的忙,不过她说话的嗲劲我想到都有些不寒而栗,那还是算了吧。

不过,我很好奇的是,这个节省1%能源的数据,从何而来?我只知道自从这个消息公布出来以后,把我们公司的IT人士忙坏了。我们接二连三地收到email,告知我们公司如何衡量这件事对IT环境的风险。我们OutlookBlackberry需要安装一个补丁,这样日历才不会搞错。我想这本可以是上班迟到、不去开会的好借口。但这些都是小事情。对trading desk来讲,可能潜在风险比较高。

想起来上次去台湾在飞机上读到,因为中秋节和他们的十月十日很接近,当局临时决定换日连休,星期六改要上班。大家怨声载道,因为假日出行计划早就定好,现在改也来不及。还有周六要办喜酒的人更加气愤,因为很多人都来不了。据说当局这样做,是为了促使台北的人口外流,分解涣散当时如火如荼的倒扁红军。

某些影响无数人的决定,政客们轻而易举就做出了。在作决定之前,他们当然听取过报告和专家意见,也算努力过了。人是最好笑的。经常是有了想法以后,再自觉或不自觉地寻找证据来支持。而其他动物,就像Nike一样,Just do it.

2003年差不多这个时候,美国入侵伊拉克,战争的目标是(1)消除伊拉克的大规模杀伤武器(2)结束萨达姆侯赛因对恐怖主义的支持(3)给伊拉克人民自由。因为宣战,美国领事馆关门研究上级传达下来的文件学习讲话精神,正好在上海逍遥的我差点没法按时回美国继续读书。

时隔数年再看,战争前两大目标的前提不成立,第三大目标更是讽刺。战争成了一场尴尬,再加上不断爆出来的丑闻,这很好地证明了,存在是荒谬的。

George Orwell在《1984》里说, War is peace. Freedom is slavery. Ignorance is strength. 虽然那是极权政府洗脑的标语口号,我觉得它其实隐隐约约也有道理。

战争就是和平。核武器的存在也许就是后来不再有世界大战的原因――因为它的威慑作用。伊拉克据查没有核武器,落得这个下场;萨达姆被抓乃至被处于绞刑,简直是一出黑色幽默的现代戏剧。而北朝鲜和伊朗显然多了不少Bargaining Power,将继续讨价还价或骂骂咧咧下去。博弈论真有趣!

无知就是力量。这个最有道理。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结果是什么,你才勇敢。最糟糕的是,你知道一点又不全知道,并知道自己不知道,那么各种怀疑、焦虑和空虚共同作用,你就会变得很虚弱,甚至丧失行动的能力。因为这个理由,我对某些事情不求甚解,这样才能继续勇敢下去。我恼火自己有时候太清醒,为什么不能更好地同流合污。

比这场伊拉克战争更可笑的是,人民和政客们的反应。当初虽然有反对的声音,但还是比现在轻得多。

乡村乐队Dixie Chicks 2003年在英国演唱会上说她们为布什也来自德州而感到耻辱。 美国人民,特别是爱国的乡村人民,很大程度上抵制了她们,电台都不放她们的歌。而2007年,她们专辑大卖,成了Grammy 的超级赢家。这可真讽刺。原来抵制他们的人现在还抵制吗?或者他们的听众结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什么让很多人对这场战争改变了看法?更多是出于美国付出金钱和人命成本太高而伊拉克毫无起色,而不是因为当初受到了误导。误导民众是最严重的欺骗,可是这里的人们只有发发牢骚,却没有多加追究。可怜的克林顿却因为在与白宫实习生的亲密关系上说了谎向全民道歉。事后诸葛亮们缺乏眼光、缺乏分寸感。由于民意是浅显简单的、可以操纵的,以大多数的意见判断一件事情的正误是有危险的。民主基础上的政治家可以顺应民意或者引导民意――开始有鸡与蛋谁先的争论。

看见华盛顿反战大游行,我有些不以为然,包括以前那个老是去找布什抗议的反战母亲。我同情她的遭遇,理解她的主张,但我不同意她的说法。

反战,是反对是一切的战争?还是仅仅反对“非正义”的战争?还是只反对那些自己会要做太多牺牲、却没有希望打赢的战争?越战的结束也是因为美国伤亡太多,国内反对民意渐强。看来反对的是第三种战争。爱自己人,这很正常,但出于这个理由反战没什么特别高尚的。

人是近视自私的。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你不在乎的人,即使死了成千上万,也没关系。它甚至还未构成一个统计数字(斯大林说,死一个人是悲剧,死一百万人是个统计数字――虽然冷酷但是有理),因为你等于不知道。是美军的伤亡数字,而非伊拉克人的伤亡数字,才让美国人民反思这场战争。而伊拉克人的死亡人数大得多了。假使美国人伤亡不多,钱也花得不多,即使伊拉克人死得更多,恐怕人们反应要温和得多。Well,人与人是的平等仅仅是一个理想的概念而已。

很有政治魅力的非裔政治新秀Obama打算2008年竞选总统。人们对他的评价是,虽然政治经验不足,但是他很有远见――因为当初伊拉克战争,他投的是反对票。我不认为当初反对伊拉克战争在逻辑上有多大的困难,和所谓远见没啥关系吧。上述评论好像有点太夸张了一点。但在当时环境和气氛中,在Rally around the flag 团结在国旗周围的压力下,投反对票需要的大概是独立性,这还值得表扬。

不论如何,现在,事已至此,怎么办?反对者要求提出撤军时间表?但是撤了军,再怎么样,好像谁也没有主意。布什总统则要坚持下去,还要增兵。

就此而言,我现在反而变成支持布什了。你到人家家里把他家具砸光,说我要帮你造新的。砸好以后,发现造新家具很困难,难道就可以这样一走了之?当然他的理由一定不一样,他可能要死撑着以证明自己当初决定的正确性。

我现在回想在Yale上的美国国家安全政策这门课。苏联专家Odom教授是里根时代美国国家安全局(National Security Agency) 局长。他是我最喜欢的教授之一。和原来与里根讨论国家安全的人讨论国家的政策和战略,已经够酷了。他师道也很好,每次认真回我的email,鼓励我的intellectual doubtpursuit,并说我在班里的存在也是很好的事情,让一切只从美国立场来看问题的美国同学认识到自己的局限。 其实,我也从这门课学会更多地从各个立场同时看问题。

他推崇十八九世纪的克劳塞维茨Clausewitz的《战争论》。其中提到,所有战略计划有两大原则。第一是要全心全意,第二是要以最快速度。所以,计划战争的第一任务就是找出敌人的力量重心所在,第二任务就是要确保自己所施加的战斗力是集中进攻。而教授本人的文章里又说,战争的胜利不仅仅包括杀死或赶走敌人并占领地盘。要保留成果,赢得当地人心帮助重建是很重要的。

本以为萨达姆倒了,人们开始选举了,万事就大吉了。很不幸,由于伊拉克本身的族群关系,萨达姆似乎并不是敌人力量的唯一重心。虽然由于技术先进,所谓全心全意的斗争不再等于人民战争的海洋,但是指望高强的空军以很小的伤亡就完全胜利是不现实的,更加不可能保留战果。我不晓得美国军队在当地赢得多少人心,各种新闻报道互相矛盾。但是如果现在或近期撤军,就等同,搞掉了萨达姆,再将此成果(如果这算成果的话)交出,让它自己折腾,继续(更加)混乱下去,那这场战争就真的是瞎搞。

看看自己的逻辑,我的前提假设是,第一、美国军队在伊拉克的净作用是正的。第二、问题迟早会解决的。这两个命题是否成立,很难说。如果成立,这就是我现在和布什看法一致的理由。如果不成立,那就撤军吧,反正这个世界本来就很荒谬,某一部分很乱,爱莫能助啊。

就第二个前提,我也有些吃惊自己潜意识中的想法如此积极:问题迟早会解决的。

我以为自己早就认识到,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有些梦想会以最平凡的方式收场,很多事情会不了了之,及时放弃转移精力是正道,有选择地努力才比较有效。现在我居然又觉得,问题迟早会解决的了。

但这也不矛盾,也许是两个层面上的想法,前者是微观的,后者是宏观的。真是好笑啊,矛盾大概是我这种AB血型与生俱来的特性,我却还要想办法调和矛盾,确保自己生命原则的一致连贯性,并无知者无畏地继续。

与文章开头呼应,春天其实还没到。星期五316日我勇敢而艺术地经受了这个冬天最大的一场暴风雪。

春天,还要等一等才来。

2007/03/09

三八节快乐!(2007.3.8)

我不认为自己是女权主义者。

如果你问我,大部分的时候,我首先觉得自己是毛羊;然后经你不断提醒与坚持,我才害羞地承认是老大。但其实,我作为一个个体存在,作为一团本我、自我和超我在混沌中斗争的结果,我基本不意识到自己是自己 ---- 尽管我的思想与笛卡儿一样频繁一样深邃。

每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总是觉得有些陌生。这个人就是我吗?这就是别人看到我的样子吗?

有时候和朋友出去,不当心在橱窗或玻璃里瞥见自己,也觉得一阵奇怪。咦?这个人笑得这么高兴做什么?那半秒钟,我心里居然还严肃了一下。

我现在写这个blog,突然就想望望四周。我又开始想,是什么在控制我的脖子、眼睛的动作,还有我这一瞬间的思想?模模糊糊地想起中学学来的那点东西,没想到啊,当年解剖老鼠蚯蚓蟾蜍心狠手辣干净麻利的生物课代表,现在又在试图寻找大脑沟回里残存的一些记忆了。这一切是多么奥妙啊。

今天是国际妇女节,提醒了自己是女的。说实话,平时对自己的认知没什么感觉,也不意识到我作为一个存在和性别有什么关系-----希望这不是什么心理问题。

去年年底,我们国际部说要组织一个Women’s Initiative,作为我们整个公司/投资银行部多元化议程的一部分,希望我们毛遂自荐,组成一个指导委员会。我这么酷这么犀利的人,本来可能不做反应。结果我还是写了短文回答问题,被选成了这个Initiative委员会的一员。提到职场上的妇女问题时,一定会讲如何保证妇女在照顾家庭小孩的同时,依然享有平等的职业机会。 显然,我和一些幸福的单身被冷酷地留在被关怀讨论的范围之外,而事实上,我们曾经为了满足别人回家过节的需要而满不在乎地留守岗位加班加点,但事后被认为理所当然。所以,我婉转地提出,不能对所有人一概而论,不同的人不同时候都是不一样的。在工作中照顾各人的需要,并不应将它变成一个零和的游戏。不能说等到你也有家庭了,再去欺压单身者,这样就扯平了吧。――因为这是不稳定的游戏结构。第二,作为在新中国成长起来的幸福女性,我有兴趣以比较的方式看一下美国,看看不同文化在观念上有何影响,或许可以再回过来看看中国做得如何。(第三,我在想,考虑到男女天生的不同,男女平等是不是只是一种概念而已 ----- 就像众生平等一样:显然,只有我解剖老鼠蚯蚓蟾蜍而没有倒过来的道理。这个我当然没有说。)

也许我觉悟太低、反应太迟钝,活到现在,我向来不太考虑自己的性别,也从来没有觉得受到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的毒害与压迫。跌跌撞撞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也不觉得这与本人的性别有什么关系。因为没有吃过苦头,我没有成为一个愤怒的女权主义者。我也不讨厌男人,虽然我觉得毛羊比男人容易理解得多。

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国际三八妇女节。在费城的国际部总部决定庆祝一下这个节日,由我和一个同事一起主持,我就比平时更准时地到了公司。我们在董事会会议室里准备了一大堆Dunkin Donutsbagels9点钟,女人们陆陆续续地到来了,会议室立即充满了聊天声和笑声。我必须承认,钱钟书一句对女人有些不恭敬的比喻是很有道理的,鸡鸭多的地方,粪多。女人多的地方,话多。 我喊在电脑前假肢假眼磨磨蹭蹭的女人们快来的时候,说,Hey, come! Women and donuts are in the Board Room!

人差不多来齐了,我们介绍了本部门和公司/投资银行部的Women’s Initiative的进展和计划,回答了问题。我还利用临时抱佛脚得来的知识,介绍了三八妇女节的由来。原来,这日子最先是1908年从纽约市的一场示威游行开始的,但它的主场在俄国。由于它和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运动的紧密关系,它具有很强的政治含义。到了1975年,联合国把它变成了正式节日。(政治意义现在也没什么了,反正苏联也已没有了。)我们还玩了字母游戏,26个字母写在演示版上,让大家想以这些字母开头的形容女人的形容词,再把它写下来――简直是在考我默写生词。当然,大家说的都是干净美好的字眼,刺激一点的也就是Naughty

结束后多出来的Donuts被转移到厨房里。我发挥了群发邮件的一贯作风,给所有费城国际部所有人发了个email,提醒男同事们今天是什么日子,欢迎他们通过参与食用美丽而甜蜜的甜甜圈这一经历,一同庆祝妇女节;而在他们前往厨房与美丽和甜蜜接触的路上,请认真领会一下厨房门上贴着的有关妇女的无数优秀品质。

我向来觉得三八节有点土,但最后居然觉得这样的活动感觉还可以。我也知道它没有改变什么,女同志们自娱自乐,顺便提醒一下男同志。提高一点Awareness,聊胜于无。

我一直对三八节有些抗拒、不以为然。只要这个节还存在,就说明男女是不平等的。(当然,放半天假还是不错的。)况且,我觉得某些外来的节日都很假很俗,包括情人节、母亲节和父亲节。这些节日似乎证明了人类的弱点。对你lover或父母的爱,应该是细水长流的,为什么需要一个特别的日子大张旗鼓一番,好像是突然意识到平时做得不够,这下需要补偿一下,并确认一下。当这些节日变得过于商业化,参与这种集体行为简直有些掉价,它强调了人类的存在是多么的荒谬,自己则是这一终极平庸经历毫无特征的一分子。

但我也承认,这种见解可能过于清醒,让生活趣味荡然无存。也许,需要变厚道一点的人是我。别人看到的我多半和我自己认识的不一样,他们可能对我镜子里的样子熟悉得多,却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因而认为我很冷漠很懒惰。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这么cynical,如果我在某些日子俗一下,让我在乎的人高兴一下,为什么不呢?今天,我是有点假,但是最后大家都挺高兴,看见这一点,我也高兴。

多么滑稽。从中学时候的政治课公民道德课开始,就要我们树立科学正确的人生观和世界观。我最讨厌的课,怎么可能听它呢?我们的看法,除天生的一部分以外,源泉来自五湖四海,自己的经验和教训对之不停修正补充。我们和巴甫洛夫的狗也差不多,经过反复刺激,训练出来得知哪些事让我痛、哪些事让我快乐,哪些事我无所谓。刺激源会变,而今天的这条狗已经不是昨天的这条狗了。科学正确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也要与时俱进。今天的经历证明了,当我有意或无意地让别人快乐,我也很高兴。即使我做的在哲学层面上来讲很浅薄,只要实际效用是正的,我就不应该追究那么多,对吧。

边写这个blog边归纳自己的思路:第一、 与时俱进。第二、你快乐,所以我快乐。这些都是积极的新主题,醍醐刚刚才新鲜灌顶。猪年重新做人也许可以在这方面努力,不用像去年那样不切实际。

回到原题:男女平等。我想,必须承认男女天生是不同的,但是需要给大家平等的机会,当那些机会与性别无关的时候。各人喜好不同,应该有充分的自由做自己的选择,并不是说身居高位的女人比在家烧饭的女人在男女平等上走得更远。至于女人被物化成了意淫对象、地球上妓女大大超过男妓人口的事实,这是很没尊严的说。但我不确定这仅仅是男女平等的问题,这显然也是人类动物性与社会性共同作用的结果。当男女平等了,难道标志就是男色杂志女色杂志、鸭子和鸡平分秋色?人类学家社会学家可以研究一下这个课题,虽然听上去很不体面,但说不定有道理。

仔细想想,我其实蛮高兴我现在的状态和认知,我就是我,没有改变的意图。当然,我也承认,自己经常叫嚣着下辈子最好是男人。我老板的儿子把他和小朋友摔跤的Video 贴在网上,老板叫我们去看。四分多钟的摇滚乐中,看着小朋友们无休无止惨烈(而安全)地摔来摔去,彻底地莫名其妙。我的第一反应是,我也应该是男生,那也能这样爽了。看到《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那群小痞子摆出打群架的阵势,我清楚地记得自己一阵激动,羡慕不已。即使架好像最终没有打起来。

也许,我其实喜欢的是暴力美学,与是男是女无关。

嗨,所有的人,三八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