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5/13

我要快乐: 三亚(2006.5.12)

3月23日周四傍晚和同事一同飞去海南三亚开会。

一下飞机就觉得这里空气潮湿而温热。坐从机场到酒店的车上,黑暗中看着路旁倒退的椰子和槟榔树,从头到尾听着同事遥控孩子做数列作业,觉得有些好笑。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在飞机上就已经把所有题目都做好一遍,厉害,这么多公式居然还记得。

喜来登酒店是一个度假酒店,房间很大很灵。房间和浴室由百叶窗相隔,可以很香艳。世界小姐的比赛这里举行,某处一墙的美女大头照,总要引得经过的人评头论足。有些长得也不过如此,但我觉得墨西哥小姐真漂亮,但好像得奖的不是她。

坐在露天的酒吧,晚上酒店的花园和游泳池被灯光点缀得很好看。和几个同事坐着聊天,我却有点心不在焉,大概是因为不喜欢三月份就这么热,或者我的心还在上海吧。

第二天早上开始之前有机会在外面转了一圈,白天花园反而没那么好看,大概是太人工了。所谓“愈夜愈美丽”,没有完全看清楚的时候往往最美。再往外走,沙滩很白,天空云气很重,低低浮在远处的小山头。天气真的太闷热啦,接着就一本正经在空调里开了一天的会。吃晚饭的时候就记挂着黑夜的沙滩和海浪声,很想有机会静静地坐着发呆,什么也不想。不过,看来这也不现实。晚上,明亮的探照灯照着沙滩和海水,海边有不少人在玩。那就改变计划拍点有意思照片吧,比如说灯光下起伏的沙滩和我们的人影。结束以后,我和同事Isa手拿鞋子,卷着湿了的裤脚管光着脚穿过沙滩,大摇大摆地走回酒店,上楼到大堂,和其他同事及客户会合。当着众人面穿袜子穿鞋子是蛮傻的事,但我既然是那么酷的人,这最多就是行为艺术了,呵呵。

他们要去KTV唱歌。上次自从费城像傻瓜一样地唱了一次从而发现自己的退化(当然从来也没进化到什么高级程度),早就对唱歌丧失了热情,况且我还在咳嗽。但最后我还是去了捧了场,绿茶上瘾者如我,拼命地喝茶,并吃渔夫之宝那强劲的喉糖。心不在焉的我渐渐认清形势,自己没有提早逃脱的机会,并且早回去也没有什么用。那么,就好像一句歌词:If you can't destroy it, you might as well enjoy it。既然无法摆脱,那就不如享受一记。我最后居然又重新进化了一点。这个娱乐场所出奇意料的朴素。12点钟回来,我开始整理行李,中间开了很多时候的小差,天晓得我是几点睡的。我真是一个傻羊。

第二天老早起来去进行不动脑筋的三亚一日游。先去那个天涯海角:海边一堆石头,其中几块分别用红字写着天涯、海角,周围游人如织,石头上爬满了留影的人。当地的小孩兜售着贝壳、珍珠和玳瑁手镯。古时候海南是蛮荒之地,用来流放。天涯海角,经常表达爱情忠贞不渝,似乎不论多苦多荒,去哪里都愿意相随。现在的人,如果到天涯海角去印证爱情,那简直就是笑话,毫无浪漫或壮烈可言。阴天终于变成暴雨,人们都湿透了。出来的路上,经过一个很大但又极其简陋的工艺品和水果市场。帆布屋顶显然没能完全挡住暴雨,但这里依然是很多人躲雨的地方,当地的小孩则继续挤在人群中兜售着贝壳、珍珠和玳瑁手镯。

接着去“南山佛教文化旅游区”。先吃了一顿素斋,味道还不错。不过我很看不起这种用素东西做成的荤东西。除了好玩,还有什么心态创造出这样的素斋呢?如果真要吃素不杀生,那就老老实实吃青菜萝卜,吃些假的东西,在我看来,显然就是没有真的得道,很虚伪,反倒不如吃点真的荤的。还没到那个层次,那就别装了。

人是很矛盾的动物。弗洛伊德认为人类的文明也是对本能的压抑的过程。他并非主张要根据本能为所欲为,他的理论为人类痛苦而荒谬的存在提供了一种相当有道理的解释。人类许多不快乐可以追溯到对本能的压抑上,这种经验往往从幼时就开始。很多事情想做而不能做,自然不爽。如果修炼到一定程度,可以控制自己不去做,那就到达了一定程度的修行。但是,更豁达的境界就是根本没有去做的念头,那是我所理解的无欲无求,也就是最快乐的时候。满足欲望当然也开心,比如那天让我大吃一顿半生不熟的牛排就很好,但显然满足不总是可能的。食草动物如毛羊,从来就没有食肉的欲望,所以它是最快乐的。不过,再想一想,快乐是什么东西,追求快乐也是满足欲望的一种;如果没有欲念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快乐,那么无欲无求本身也是一种欲望。然而,欲望有什么罪过,快乐有什么罪过,本能是与生俱来的。如果人是神造的,神又不给人满足欲望的客观条件,要他们自己艰难控制与生俱来的欲望,那么他本可把人造得好一点再推到市场的。如果人是进化出来的,那就自然选择好了。微观地看,各人对欲望的态度不同,忙得很;宏观地看,就是优胜劣汰。那就什么都无所谓,国家民族之间要打仗就打吧,要毁灭就毁灭吧,反正最后人类要被其他生物代替。吃了素牛肉,我的结论是,作为宇宙的一小分子,对宇宙万物以及自己的运转机制一知半解的情况下,那就不求甚解,顺其自吧然。绝对透彻是不存在的,那又何必追根究底呢?

这个旅游区包括若干景点,小电瓶车是代步工具。导游算是对我们这几个人特别好,陪着我们。先去看南山寺,从平台可以看见海上巨大的观音站像。接下去稀里糊涂去看一个龙砚。导游说它是世界上最大的砚台,被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窃以为那个纪录很无聊)。门口写着个牌子“免费参观、义务讲解”。我们一行人过去,一个讲解员小姐马上带我们进去。先看了一堆建造搬运砚台的奇迹,什么刮大风,几棵大树往不同方向倒,保全了地上尚未安装的砚台。接着就去看这个雕满了龙的大砚台,那个房间里水雾腾腾。导游说摸龙的不同部位,会带来各方各面的好运气,不过要捐10块钱。同行的人居然全都参与,我也不好意思离开,于是也去把湿漉漉的砚台龙摸了个遍。接着,事情越来越荒唐。出来以后,地上一排透明地板,一格一格的,下面打着彩灯。她叫我们男左女右并排一步一步走,同时说了一堆套话,好像是金榜题名、姻缘美满、子孙满堂之类的。这样走了一遍,算是向我们保证这辈子该完成的都一定会完成。接着是一堵墙,挖着若干洞,洞口写着各种各样的吉祥的话。她怂恿我们买铜钱往那些洞里扔,扔进什么洞,人生在这方面就圆满了。我知道自己“眼付”不准,表示拒绝:如果我什么都扔不进,不是咒自己吗?她笑嘻嘻地说没关系,地上写满了“吉”,所以结果总是好的。令我吃惊的是,旁边的同事和客户居然都已经开始扔了。小姐居然厚颜无耻地叫我买100个铜钱(也就是100人民币)慢慢扔,我虽然心里想把她打一顿,但是还是肉包子打狗地浪费了5块钱,果然,我什么洞也没有扔进去,呵呵。接着,还要大家排队顺着地上一根黄线(她居然叫它“龙脉”!)走到另一处所在。黑咕隆咚的房间里有个水池,飘着若干粉红色亮亮的莲花灯,倒还蛮好看的。她发给我们每人一个纸片,叫我们写好自己的愿望,说可以挂在这里,有大师初一十五来为我们祈福。更加省力的是,假使愿望实现,海南这么远,我们可以不用回来还愿,因为有大师代我们还了。然后她再叫我们恭恭敬敬地站成一排,拿出莲花灯,说大师为我们祈福,我们需要表示心意,小的莲花灯保佑自己199元,大的莲花灯保佑全家299元,问我们要哪个。我们这伙人互相看看,就出来了。出门的时候还经过一个周易算命的球。

我真是火呀,耶鲁毕业的老大居然在这么白痴恶俗的活动中任人摆布!由于和同事和客户在一起,也不想显得太特立独行,心里好气又好笑,还不能及时离开,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真是蠢极了。这里的南山寺和巨大的观音菩萨虽然已经颇为商业化,同一个景区里居然有这样不伦不类的糟粕,这也太过分了。糟粕倒还挺为客户着想的:三亚那么远,出点钱,还愿就不用亲自来了。如果幸福靠摸一摸、走走路、扔扔铜钱和被骗掉点钱就可以换了,那也太轻松了吧。就我的个人经验来看,好东西都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但也许是我运气还不够“烊”的原因,就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有些人需要提前结束行程,我及时果断确定自己下一步的计划,说了再见,就冲到观音站像脚下去看看。嗯,的确很大。不过,我更喜欢香港大屿山的大佛,蓝天下他慈祥又深沉。一开始听从了当地导游建议,一记头到了南山寺,路上看到某些东西,似乎还值得一去拍张照,没想到想回过去,被电瓶车告知不可以重新再乘。看来,这个当地导游不但带我们去最蠢的地方,问问景点知识还讲错,还妨碍我们去别的地方。Well,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没有什么期望了,我和剩下的同事和客户就自己走走吧。我们打算就近去一个观音苑看看。经过一个小花园,那里没有什么游人和喇叭,太阳也出来了,倒是意外的美好。那个金碧辉煌满墙供信徒“请”的千手观音的观音苑里,有一个比较大一些的金观音。导游之前说,这个珍贵的观音“去泰国庆祝泰国国王他信的生日了”,所以我们不用去看了。那么,我们看到的是替身?或者导游完全就是胡说?首先,他信是总理的名字,而我刚次google了一下,泰国国王是12月生日而非3月。

当天半夜回到上海,第二天就飞往费城,累。这次在中国的三个礼拜,有点半梦半醒,不在自己掌握中的感觉。三亚一定是有好玩的地方的,但是旅游开发的水平实在低下了一点,那个当地导游更是雪上加霜。这真是对不起天然的旅游资源啊。和不熟的人一起玩,不能掌握自己的计划,也是不够爽的原因之一。当然,把它看成工作,那还要怎样。如果三亚真的很有意思,我可以以后自己重新来。但是人生有多少个以后和重来?可以去的地方太多,一遍都来不及去,这样,有些地方是否真会重来就很难说了。所以,人生,在可能的情况下,就应该在第一次的时候就充分体验,要过得好像没有明天一样。---- 不过这大概也只是blog上的豪言壮语,毛羊还是老老实实地过着日子。

BTW,张惠妹的新歌《我要快乐?》很好听(歌词也不错),歌名跟本文所提到的追求快乐和要求幸福的捷径还有点关系,所以借来一用做标题。

没有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