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5/06

无主题:上海 (2006.5.5写完)

我开始还欠上海的债了。我真是很有责任心强迫自己的人。

3月10日周五,我在北京飞回上海,侯机室人很多,我只好和小毛羊以及6瓶六必居酱菜等在IC卡电话亭边。不过最后我们8个人终于上了飞机,爸爸接到了我们这一大帮人,嘿嘿。在虹桥机场等出租车的时候,一个女人插队到我们前面,被我指出以后,立刻用上海话翻着白眼骂我。我不冷不热地改用上海话跟爸爸表示我们对她不屑,不要理她。她说了一会儿就不响了。很明显,有些人就是贱,而不理就是最厉害的手段。不过,就是这种人败坏上海的形象,没有公德还要欺负外地人,以至于别人总是要表扬我不像上海人。(我的老板表扬我“食量惊人,不像上海人“――此乃原话)。

3月11日周六傍晚,我风雨无阻地跑到静安寺,去一家叫做屋企汤馆的饭店去和小喽?见面。这次除了小喽?,还有华虹退休了的Y处长和M老师。M老师和Y处长和我在华虹的时候看上去都差不多,气色很好。1999年到华虹,我居然和小喽?也已经认识六年多了。随着时间增长,我认识的人年数越来越来长了,比如说我和Lina从高中认识到现在居然已经十几年了。以前觉得十几年很漫长,现在发现也是轻而易举地过了。和朋友在一起最开心,但是各人学习工作变动造成的物理距离,使得混在一起这么简单的事都变得很难得。盲目地以为以后这样的机会还多(事实上也不少),但是,人活着有多少时间,又能有多少巧合?(写到这里,突然无厘头地想到一句歌“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所以在尚有可能的时候,还是要努力一下,活在当下。

小喽?陆续到来,进门的时候都要被老大骚扰一下。屋企汤馆是Lily挑的,大家都说好吃。我只顾打打闹闹,倒是没吃到啥。没关系,秀色可餐嘛。或者说,我“食量惊人”,随便怎么吃都像没吃一样,呵呵。一起拍了很多照片,我要想个办法把照片发给他们。接着我和P, Zhu和Eric打算去找个地方再坐一会儿。10个月不见,他们都变成了路盲,雨很大,我们闯荡了近半个小时,才找到一个地方坐下,都湿透了。每次朋友和我一起吃饭,为我们服务的服务员总是最高兴,因为我要拿朋友开玩笑,把服务员/啤酒小姐逗得花枝乱颤(这四个词用得很贴切吧,呵呵)。不过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的是,以前我们没心没肺地开玩笑,好像人生的唯一目的就是笑。现在,总是有人要提醒我们,我们还有什么责任要负,有什么任务要完成,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必须按部就班地生活一样。这可能是好意,但是体现了对生活种种可能性的想象力之缺乏。也许活着就是俗的,但是没办法,Shi_t Happens。

3月13日这个礼拜上班拜访客户。先去十六浦那里,到得太早,就在附近晃悠。这里看着有些眼熟,大概就是码头,大学的时候去普陀山就是从这里出发,有个小店出卖过期的榨菜,而且不是斜桥的。附近很多房子都正在被拆的过程中,我看到一个戴帽子的老人,穿着中山装,拄着拐棍,绕着一处废墟,一点点地慢慢看着,我猜这里一定是他很熟悉的地方,想象他心里什么感觉。不过,这个地球,板块漂移撞击,沧海桑田,无论是物是人或者感情,从历史的角度回顾,都是转瞬即逝、不值一提的;哲学而冷静地往未来看,对未来的永恒不应该抱有更高的期望。保存下来的是历史,失传的也是历史。名胜古迹古代艺术品保留至今固然珍贵,然而历史并不仅仅在这些有形的存在中。人类历史上对文明的残暴破坏令人心痛,但是那些残骸碎片甚至醒目的灰飞烟灭,说明了除了繁荣之外,还有毁灭和衰败,说明了在好坏聪明愚蠢的数轴上,人类两个极端间有多远。文明的产生、繁荣、衰败或毁灭像是一个不一定会重复的轮回,看看四大文明古国现在的不同际遇就知道。既然是轮回,起初就知道有毁灭的真实可能,从开始的那瞬间事物就走向衰败。好像生与死,抬腿是在走路,落腿也是在走路。人类的文明太长,个人看不见其整个过程,而对于一些其他东西,在起点也许就可以想象到有终点。所以,十六浦的一片旧房子在和不在微不足道。晚上在梅龙镇吃饭,这个老店有一点让我想到美心。出来以后,南京西路一溜名牌店,好像很高级的样子,为上海增添了一份虚荣的色彩,假惺惺的。

3月14日,去嘉兴出了一次差。嘉兴市区就是一个小城市的模样,干干净净,我倒还蛮喜欢,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大概就是马路上车不多,而堵车会让我发火。不过这么一个小城市,还有一家好几层楼的大饭店,西式的金碧辉煌,看上去有点out of place。好在菜很好吃,比如蕨菜和炝蟹。有一条鱼是用盐先腌过的,又鲜又嫩,质感很好。平常饭店里,一条鱼上桌,虽然嫩但是里面总是没有什么味道。我现在想到那条咸鱼又馋了。以前在HH活动扫荡南湖时,老大对霉干菜肉粽留下了深刻印象。可是这次买了一堆回家,它却让我失望。美国手机出了莘庄就没了信号,回来又有了,好像按了一个按钮,重回人间。

3月16日中午,与我天生一对的Iota和我约在人民广场,去了福州路上的老正兴菜馆吃中饭。一丝不苟的我刚才google了一下,据说此店是清代同治元年两个无锡人开,随着江南经济发展,一时成了上海头号饭店。"1955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周恩来总理、陈云副总理在陈毅市长陪同下,来到上海东号老正兴就餐,在品尝了青鱼下巴甩水和青鱼秃肺以后,连连称赞说:“这菜确实与众不同,非常入味,全国只有老正兴才有”。周恩来总理临走时同服务员一一握手,并嘱咐说:“老正兴的菜确实好,要好好地保持这个风味。”回到北京后不久,周总理对北京市的领导说:“北京能不能也搞个老正兴菜馆”,1956年经北京和上海两市领导协商,将位于上海西藏路以东,四马路的老正兴迁址到北京的前门大街。" 这真是特定时代才会发生的事。不论如何,我们去的这个老正兴菜馆装修古色古香,菜单上菜色极多,我们做出了正确抉择,很好吃。我喜欢“菜馆”这个名字,比什么很土的大酒店大饭店好多了。

与Iota牛郎织女地分隔在不同国家很久没见,这次有机会在上海见面感觉幸福。我们常年离家在外面混,难得回国,也没有乖乖地在家陪父母家人(特别是我这次),感觉很对不住。总是说过几年再回来;现实地说,就工作而言,这应该也是比较明智的选择。想要早日报答父母和家人,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报答,但我又能如何真正报答?未来的现值是多少?人生种种重大选择,我潜意识里大概看得很重。凡事要经过理性分析,但决定的那个瞬间应该是靠直觉。但是这个直觉什么时候可以出现?我很有耐心但我也要失去耐心了,什么时候我才可以觉得是时候了?这个直觉是否存在?我的思维总是到这里就停止了,所谓直觉说不定只是我的一个借口而已。

我们讲讲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感悟,讲讲八卦。某些人居然那么具有两面性,约定俗成的生活有时候居然是那么不可靠,但却还是要那样,妥协地毫无意义也不放弃,人天生懒惰,贪图安逸,恐惧变化,缺乏勇气。我们的结论基本上就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只好顺其自然。由她转述一些也是听来的上海所谓白领圈子里的一些事,觉得很浅薄丢人。我本来就像威尼斯商人讨厌安东尼奥一样地讨厌白领这两个字,再看到上海浮华的一面,更加觉得职场险恶人心不古。

然后,我们转换战场,去仙踪林。看看周围各种各样的人,突然意识到这一天只是周四,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白天不上班。我本来从嘉兴回来就开始咳嗽,附近抽烟的女人更是呛我――什么时候上海可以禁烟就好了。讲起我们的的复旦―― 我突然就想起复旦了。我也记不清Iota说了什么,好像说到12号楼没有了(不晓得这是否我对记忆的想象)。一瞬间很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却说不清是什么,热泪盈眶了一秒钟。复旦生活曾是我的全部,现在我平常却想不起它;用力回忆,好像是在看别人的生活。这么多年过了,我有的地方没变,有的地方变得自己都吓一跳。

第二天去美领馆签证,就这样浪费了半天大好时光。过于轻敌,进去时身上居然不名一文。签好出来找爸妈要钱付邮费――幸好他们等在外面 ―― 当我的爸妈真是很累。走出梅龙镇广场的时候,撞见JHK和他的小兄弟。一帮子人就去一个叫做一茶一座(大概是这个字)的地方吃中饭。JHK有幸见到老大的爸爸妈妈,也就是长辈的长辈,真是他的造化。因为咳嗽,我的喉咙有点哑,觉得自己声音比平常特别,就讲很多话,顺便给自己听着玩。结果就是大家见识了老大是怎么欺负这个小喽?的,而他还不得不很俗套地恭维我的爸妈为社会培养了这样的优秀人才。他有机会请客很开心――大概大家都很开心,我很佩服自己油腔滑调的口才。

3月18日中午我到静安寺那里和HH小喽?中的女同胞吃好吃的小点心和菜,她们对我真是情深意重啊,呵呵。这一天,我的嗓子已经破得不成样了,大概和失声的老生差不多。之后,我和XP到周围一个市场和静安公园逛了一圈坐了一会儿,可惜我不能说很多话,我也不一定有很多话要讲,在一起即使沉默也觉得快乐安心。

3月20日,不得不去看医生,为了快点好,就坐在那里吊了三个钟头的盐水。上次咳嗽是2004年暑假,也是回国,还偏偏出于好玩喝了不该喝的补酒,一个多月才好。没想到这次咳嗽又来骚扰我休假,我与之不共戴天。第二第三天我又各花了半天时间在街道卫生站吊盐水,边吊边在电脑上打我的blog。麦当劳和酒吧都是看人玩的地方,在街道卫生站看人其实也蛮有趣。周围的老年人对我很有兴趣,跟我聊天,我真是老少皆宜啊。有个老太太跟我说她孙女也出国读书回国找了很好的工作,又跟人说她的老头子如何去世,一转眼半年过去了唉。我还发现原来老年人也会打情骂俏,好玩。一个中年妇女为了能够省几块钱挂号费连着两天跟医生商量有什么办法可以规避,医生倒是很耐心。这虽然可笑,但也值得同情: 我们国家贫富悬殊已经到了危险的程度。前两天,上海办个什么Millionaire Fair,富豪们应邀出席。虽然上海的发展让我自豪,这个会也不只开在中国,但在中国那么多人还很穷/甚至变得更穷的情况下,我觉得这很罪过。听说某些新富翁专门去参加一个酒会之类的东西,受训练上流社会应该穿/用什么牌子、应该去哪里度假、应该讨论些什么话题。真是蠢,明显就是一群心还虚着的暴发户,而策办这种活动的组织者也是恶俗。

3月22日,得知X老板居然在上海,请我吃饭,还有他女儿和我的喽?ZYH。我们去的是鸭王大酒店。又是鸭王,又是大酒店,以前在路上看到这个店名,就想它是不是故意起这名字来搞笑。鸭王大酒店果然是以烤鸭著名,想歪了的人会失望,呵呵。老板点菜有方,很好吃,虽然量太大。饭后,不争气的我没有回家,跟着ZYH去了张江的HH。坐在车里,头一次听到许巍的歌,觉得好听,念念不忘,非常喜欢《晴朗》和《丁香》。我和ZYH小时候长得像,看来听歌品位等等也有近似,这个小喽罗收得好。到了张江,照例又四处骚扰了一番。我喜欢ZYH明亮的办公室,坐在窗边看看外面的花圃,很舒服。墙上架子上有一只黑羊,它是我的至爱白毛羊的亲戚,我早就知道它的存在,但是ZYH以前从来也没有把它拿出来,大概是怕我抢亲,其实他多虑了。四五年前,我离开HH的时候,花生把他的黑羊给我,这样我的白羊就不会一个人太寂寞。我还开玩笑说,他的黑羊两只脚一长一短,我的白羊还看不上呢――不过我还是把黑羊带走了。其实我不是太在乎外表的人,自从电吹风把我的白毛羊的毛吹化以后,我在懊恼的同时,暗下决心更加拼命地爱它,不论它有多丑多脏。

3月23日飞去海南三亚,25日晚上回来。(我会另外写)26日就上了去美国的飞机。之后没心没肺的倒时差已经倒叙过了。

这次回上海,好像有点身不由己,胃口也很一般。走在街上,乘在地铁里,我和羊环顾四周,似乎可以看见过去留下红外线影子,然而新的事迹又在上面不断叠加印象。本来就很路盲的我,发觉曾经熟悉的地方有点忘记了,新去的路和地方的名字根本就没有上心,这让我有些恼。上海的某些方面让我感觉陌生。全上海的人都在发短消息。希望下次回来我可以健康地重新做羊,掌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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