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1/04

冒充人形的小毛毛羊 (2003.9.28)

在我继续做无业游民的过程中,我继续冒充Yale学生抽空进行休闲娱乐和学习。我决定以后要推迟一点退休,因为我现在预支了退休的时间。这样一想,就不那么guilty了。

心理学课本周的内容是我们的神经系统和脑子,自然比我们高中时候学的生物课要深一点,那么多的很长的怪名词。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很喜欢,觉得知道它们很有意思。和妈妈聊天的时候,一点点讲给她听。她说,你用不着给我上课的啦,呵呵。我又恼火起我们中国的大学制度了,高中毕业就要强迫我们选择专业,进了大学又几乎不好换专业。那时候大部分的我们对这些东西有什么概念!?什么国际金融、什么生化、什么计算机,我非常cynical地说,大部分的情况里,还不是当时哪门专业工作好找钱多造成供需失衡的吗?另外,大学直升的专业有限制,有些人为了逃过高考,就一下子决定了自己的专业了。高等教育当然要为日后的工作服务,但也应该留下足够的空间让人在亲身感受后作出决定。这样,我相信一定会有不少人会心甘情愿做纯理论的研究,而非所有的好脑子(或者说考试考得好的人)全挤在一条道上。会有更多的人做自己有兴趣的事,这样应该事半功倍。反正我高考添志愿的时候,是不太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的。最后老大落到了外文系,虽然我也满喜欢英美文学,但四年下来,根本没精读过多少,所以也没有真正领会过文学精妙之处。也许是我懒,但我更觉得是教育的问题。典型例子是莎士比亚的戏剧,尽管它难,至少也应该让我们读一点原文,否则光看那些简单老套的情节,我想破头也不会发现莎士比亚的伟大之处。我现在后悔当初没有再认真一点,不过我大概已经够用功了。现在,我看看大教室里满眼的年轻的本科生,觉得自己当初白活了不少。Sigh…高考和大学制度真是奇怪的决定命运的东西,决定我们的成长、工作、甚至遇到什么人。我有点想重新活一遍了。我其实也不好抱怨什么,虽然现在体会着吃不着苦的苦,但七绕八绕总算读过了Yale。以前从来没把那蓝底白色或者白底蓝色的四个字母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即使在申请的时候也觉得是开玩笑。现在居然毕业了,觉得还是有意思的。Sigh。

9月25日周四晚上,我看了两个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我很落后,现在才看这个电影(但估计这个版本是完整的?)。文革时青春期的生活,无忧无虑,无法无天,但似乎又有跨过时代的成长的共同性。我喜欢王朔同志旁白的说话方式,有点像我,哈哈。电影充满黑色幽默,再加上很爽的京骂,好笑死了。电影的摄影和剪辑也不错。然后再去看《Frida》,它得过的是奥斯卡无关痛痒的两个小奖。讲墨西哥一个女画家的一生。颜色鲜艳,甚至有些布景好像假的。这个画家是有点超现实主义+民族风格,电影似乎偶然也想这么来花两下,从一幅画转成活人的镜头,但是感觉有些生硬。电影也没有充分体现出她的才华横溢,好像讲的都是这个画家\共产主义圈子里的人的混乱生活。她年轻时候遭遇车祸后,虽然很坚强,但我总觉得她有些破罐破摔,嫁了个永远沾花惹草的大胖子画家老公,只好自己在外面搞搞双性恋。画画么,也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的热情, 电影里还有个人老心不老的苏联的托洛茨基。也可能我对这个电影有偏见吧,不太喜欢。

9月26日,一个Yale 2000年的亚裔本科生去美国海军当了兵,从伊拉克回来。我就很起劲地去听。不过听来一般般,没什么很sensational的东西。制服穿得倒像个国民党兵,好玩。接着又去听了了一个讨论WTO坎昆会谈为什么破裂的讲座,2个印度人,1个法国人再加上那个墨西哥前总统,座无虚席。听到后来,我又觉得这些人在那里高谈阔论,对事情的发展并无什么实际作用。这大概就是学术和政治的隔阂吧。特别是其中一个印度学者,发散性地发言,说个没完,我都觉得有些厌倦。我想我是老了,虽然我好像也是话不少的人,但是我越来越觉得语言的浮夸,我想要的是安静的行动。我越来越意识到世界和人的复杂的多面性,因此,一切变简单了。我看得出自己和别人的局限性和弱点,也一直非常清楚自己和别人的所言所行体现了什么弱点或者在试图掩盖什么弱点。所以,一切都是明知故犯或者欲盖弥可彰。然而,要在这个世界继续下去,必须装糊涂。也许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每个人都晓得,只有我这个傻瓜到现在才忽然醍醐灌顶,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领悟。

昨天9月27日周六(Sigh, 这是我去世的中学好朋友FYJ的生日和刘德华的生日),我去听了一场学校交响乐团的音乐会。柴可夫斯基的名曲第一钢琴协奏曲和拉威尔的几首曲子。第一钢琴协奏曲非常雄壮,也非常动听。不过,速度和我Decca版的CD 中伦敦交响乐团Ashkenazy演奏的速度有点不一样,我还是比较喜欢CD版本。我还得知了一个关于这支曲子的故事,很有趣。1874年,柴可夫斯基还在莫斯科音乐学院教书的时候,写了这个曲子给莫斯科音乐学院的头著名的钢琴家鲁宾斯坦,希望获得他的赏识借此专职作曲不教书。结果,鲁宾斯坦听完以后,大发雷霆,说这个协奏曲一文不值,又平庸又怪,连改进的余地都没有。整个曲子很糟糕、琐碎、庸俗,而且是东抄西抄,只有两三页的谱子还有一点意思,其余全该删掉或者重写...... 柴可夫斯基气得冲出房间。对于他的作品,他只做了一处修改,原来他是把这曲子献给鲁宾斯坦的,这下他把它改献给Buelow比罗(好像是指挥家/钢琴家)。比罗对之大为赞赏,在音乐会上演奏了,大获成功。柴可夫斯基从此出名。后来他和鲁宾斯坦和解了,鲁宾斯坦还常演奏他的作品。经常会以为所谓古典音乐都是超凡脱俗的东西,其实也不是,在那个圈子里,一样有着追求名利成功的压力(也许更大)。不过,这也完全可以理解的。每次去听音乐会,看看节目单上对音乐家的介绍,总是很详细地说他\她得过什么奖,在哪个名校学习,老师是谁,在哪些乐团里参加过哪些演出……后来,拉威尔的音乐有点怪,我懒散地坐在昏暗的Woolsey Hall听着,观察着天花板和墙上的装饰,那些凶巴巴的人头呀。每次听音乐会都是我意识到许多人喉咙有毛病的时候。不许手机响,可是不能不让人咳嗽,尽管咳嗽声比手机铃声还要刺耳。(嘻嘻,我现在手机的铃声是Bach的创意曲第6号,很喜欢。)昨天我附近有一个小孩咂吧咂吧地喝饮料,也很刺耳。我很想叫他出去,或者把他的瓶子从他的嘴里拔出来。我本来也不是非常有爱心的人,所以我向来非常讨厌没有家教的小孩,一点也不宽容。我现在想起来,高中时候一个梦,我在葡萄树下把邻居家可恶的小孩暴打,当然一点也不血腥,但她软软地像个麻袋,可以对折。我不会是嫉妒他们比我年轻更受宠爱重视吧,但我记得上了班以后,有一次梦见自己多了个小毛头弟弟,他躺在床上,我一下子又气又急,就醒来了。我越说越离谱了……我不过是一只冒充人形的小毛毛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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