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2/31

Vicky Cristina Barcelona (Woody Allen, 2008)

Movie Review:

someone knows what they want. someone only knows what they don't want. life gets interesting and out of control for both of the women in the romantic ambiance of Spain. then after a summer, it is time to move on.  the subtlety of human emotions and interactions is forever the favorite subject for a movie or a novel etc.  the search for meaning of life is eternal and futile.

some people are just naturally attracted to things like arts and find everything else mundane.  but like the boring husband of Vicky said maybe the contempt for the normal values is just boring cliche too. so this eternal search for what one wants and for something different in a way is very affected and just as silly. it's not really that cool.

and a regular marriage and life sounds totally boring too, esp. with that talk of buying house, decoration and carpet (man this is so real-life). and it is not surprising in the first place that a usually very rational person will one day do the unthinkable out of passion and keep thinking about it afterwards with all the reasoning – but when the temptation comes, just can't help it again.  after all, human being is made of organic tissue not abstract reasoning. (was that D.H. Lawrence?)  but sometimes things can get too intense for you.

One can identify themselves with some perspectives and experience from these 2 different women. their story is unlikely in real life -- but the soul-searching is so very real.   On the axis between certainty and uncertainty, where is the perfect point where certainty does not feel banal and uncertainty does not sound insecure?  i guess there is no such point.  it totally makes sense when the Buddha says all emotions are pain. (一切情绪皆苦).

2009/12/07

博物馆奇怪夜

嘿嘿,这篇也上报啦!《东方早报》之《上海书评》2009.12.6

http://www.dfdaily.com/node2/node31/node2433/userobject1ai201024.shtml

10月去了费城几天,正巧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有个新展开幕的晚会。我们银行有若干免费邀请名额,于是便与同事同去。没看到实体邀请函,我事先确实还担心了一下着装。休假旅行,我的全部行头就是连帽衫、牛仔裤、跑鞋。同事说,没关系一起去吧。我也宽慰自己,学校里的活动,可能也正式不到哪里去吧。

结果,23日星期五晚上成了博物馆奇怪夜。在签到处,女宾戴上金色手镯,男客戴上绛红色丝绒礼帽。穿过古希腊古罗马的长长陈列,来到鸡尾酒会之所在。我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就摆在面前:真是black tie。中老年人居多,想来都是长年赞助博物馆的有钱人,男的西装革履,打着领结,女的浓妆艳抹,花枝招展,身材保持得好一点的还穿着小礼服。盛装的宾客们拿着酒杯一圈圈地闲聊,手托美味开胃小点的服务生在人群中穿梭。穿得极随意的我太出格了。好在我随身带着单反照相机,赶紧拿出来很显眼地挂在肩上,用这个道具向大家宣称,本人来自媒体。而摄影师么,都是雷打不动地穿牛仔裤的!不久,当地电视台货真价实的摄影师扛着摄像机出现了,我看见他穿牛仔裤,就像看见了救星。

这晚是为了庆祝“伊拉克的古代:重新发现乌尔皇室墓葬”的展览开幕,我们先睹为快。宾大博物馆以考古学和人类学为重点,历史悠久,很有特色,曾派出400多次考古队远行发掘,也包括乌尔。乌尔(Ur) 地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属于人类最早的苏美尔文明,在今天伊拉克的东南部。公元前四五千年此地即有人类居住痕迹,后因气候变化被遗弃,再后来乌尔重新繁荣,成了最发达的城邦,并在公元前两千多年时统治了这个平原。随后的历史,就像大多人类历史一样,外敌入侵、改朝换代,16世纪伊拉克成了奥斯曼帝国的地盘。1920年一战之后,伊拉克被委任英国统治,成立王国;1932年独立,1958年推翻王国成立共和国……直到现在,还很不太平。

怪不得1922年宾大与大英博物馆联合发掘乌尔,原来那时伊拉克是归英国管的。乌尔据说是《圣经》人物亚伯拉罕的出生地,英国考古学家未能如愿找到他家遗址或其他圣经证据,却发现了1600多处墓葬,其中16处是皇室的。4500年前皇后满身的黄金饰物、用两条后腿直立吃叶子的的黄金公羊以及黄金牛头船型里拉琴,还真是很神奇。

身穿红色旗袍的宾州大学女校长发言之后,轮到伊拉克驻美大使。对于英国人挖出来的伊拉克文物在美国展览,我好奇他有什么可说,结果他发言的角度是现代科技帮助我们进一步理解古代文明。拍照向来以量取胜的我将镜头频频对准他,他也频频配合地朝我这边看。他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外交人士,我到底也是如假包换的记者。

下个节目是慈善拍卖。在古代日本鎏金佛像前,拍卖师拍掉了几百到几万块钱不等的物件,比如与博物馆长共进晚餐的机会、高尔夫旅行或当代油画。人们竞拍的表情互动很生动,想来这种小拍卖像玩一样,每举一次手,都要左顾右盼,与相识的人相视而笑。拍到以后,则如同小孩子般高兴。我甚至觉得,竞拍获得的注意力更有附加值。女拍卖师牛气十足,与她背后沉静的佛像形成鲜明对比。我暗想,哪里有什么经济危机嘛。

晚宴在著名的中国大厅举行,正中央一颗柚子大小的水晶球,是慈禧太后的爱物。当年,晶莹剔透的水晶球折射了清宫密事,现在折射着众多宾客排队取用自助餐、在宝蓝色圆桌旁进食的景象。北魏年间山东的弥勒佛塑像无奈地俯视着黑人师傅从大块牛肉娴熟地切下薄片,蘸上卤汁。怎么可以在佛像前切肉开荤呢?这不是Youtube,这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事。我被这一幕雷到了,同样被雷到的只有一个同去的日本人,猜想在场所有美国人都没觉得不妥吧。我们背后蹲坐着的是公元四五世纪的河南巨大石麒麟,桌旁墙上是明朝山西广胜寺的壁画,描绘了药师佛和他的净土。壁画割成一方方的,想来菩萨们就是这样辗转来到了美国。佛像石刻壁画裸露地围观着晚宴的进行,我有点担心那些老人们脚下一滑,盘里的熏烤三文鱼和奶油意面飞出去降落在文物的脸上怎么办。也真是奇怪,平时在博物馆里水都不能喝,现在倒这么官方地大吃大喝。可见大门一关,小圈子里的人就是有特权,他们在故宫举行婚礼说不定也不是没可能,就是不晓得吉利吗。

节目还真丰富,下一个在埃及厅。上埃及的狮身女人面像端坐中间,面前一个大木箱,满是黄沙,赞助10块让你用勺在沙里挖一次,赞助25块挖三次,挖到什么就是你的了。射灯下,沙尘扬起,一群人兴高采烈地模拟考古、沙中寻宝。我怎么觉得他们那么幼稚呢。角落中有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的头像,怔怔地望着面前三人小乐队表演,键盘手卡着嗓子学Louis Armstrong粗哑地唱着What a wonderful world,两三对有兴致的人跳起了舞。石像和石棺前放着水果和甜点,曾被解剖过的木乃伊躺在玻璃柜里,旁听着人们攀谈。

起初还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现在意识到,奇怪的不是我,是这里的气场。古代的文明与现代的社交,历史的深沉与派对的浅薄,佛像的纯粹和肉食的荤腥,木乃伊的干枯和巧克力草莓的多汁――这样的对比,画面过于锐利,效果过于奇特,让人不免有虚假感。

古埃及、古中国和两河流域的文明源远流长。我们虽然享受着Internet这样伟大的发明,还是惊叹于几千年来古人的智慧和手艺。最精美的珍宝多半和皇室有关,是财富和权力的象征和结果;同时,财富和权力往往也是战乱的目标和原因。回顾历史,再伟大的文明,在人类蒙蔽的心灵和争权夺利的战斗面前,都那么脆弱。持续反复的战争和苦难就像大面积的伤口,没来得及长好,却又砍上了新的几刀。而珍贵文化遗产的归属和保存,总有些徒然。

1922年在伊拉克发现的乌尔文物,按照当年的新法律,由挖掘者和国家平分。所以,那些宝贝就分别被收藏于宾大博物馆、大英博物馆和当时新建的伊拉克博物馆。2003年,和萨达姆像一起倒下的还有伊拉克博物馆的围墙,美军被指责未尽全力保护博物馆防止掠夺。虽然最近博物馆重开,无数藏品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1922年世界上还有一个重大考古发现,英国人发现了3000多年前的图坦卡门法老的墓穴,保存完好。他的宝物被一件件移到了开罗的博物馆,可最近似乎总在全世界走穴。两年前在费城,这两天又去了旧金山,中间不晓得在哪里混,老是不在家。

人真是贪心又缺乏安全感,这辈子有荣华富贵,下辈子还要。文明古国的独裁统治者动用更多的资源保存自己的尸体,殉葬铺张,复制人间的生活,但很可惜,他们进入天堂或获得永生的概率反而变小了。木乃伊或古尸被陈列观看,不停被打扰,毫无尊严。随葬品则在强盗小偷、学者、收藏家、博物馆之间流转。

不必推测观摩我们晚宴的众多中国佛像壁画如何来到国外,是中国盗贼还是外国掠夺者做的。比起敦煌的贱卖,八国联军的掠夺,这都不算什么。文物离开原产地的现象,可以用“文明属于全人类”一笔带过地自圆其说。而“文革”时大破坏、塔利班将巴米扬大佛炸毁、地震毁掉伊朗的巴姆古城,则将文明的遗产一笔勾销。但是,物质的损失,比起历代无数生命的失去和命运的改变,还是小巫见大巫。一直说生命最可宝贵,但回顾历史,被统治的老百姓总是一个统计数字,古今中外,素来如此。

这晚活动令人印象深刻,场地气氛这么有文化这么另类。人们过得很尽兴,不过呢,虽然热心赞助博物馆事业,似乎也没什么人正眼看过展品(当晚主题伊拉克文物除外),都在专注社交闲聊呢。就像电影里一样,我隐约觉得,看尽沧海桑田世态炎凉的文物也许是有意识的,当它们不露声色默默观看这个派对时,心里在想什么?我好歹也来自一个文明古国,潜移默化沾染了些关于厚重历史和没落繁荣轮回的惆怅,似乎与这些文物有了心灵相通之处。

这是一个博物馆奇怪夜。

2009/11/28

暂别浙江 (下) (2009.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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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ly uploaded by Huan!



上次上集是什么时候了?但为了完整,还要强迫症一般把下集搞出来!

嘉兴 2009.6.3
嘉兴按理说没啥新奇的。作为爱国主义教育的一部分,所有人都去过南湖;所有人都喜欢吃五芳斋的粽子。但我还是发现了一些有趣之处。去年12月12日,我和同事经过此地之觉海寺。同事见庙必拜,要求菩萨解决问题。我也进去转了一圈。中午的阳光下,老头老太们坐在庙门台阶上。我估计他们原来是乞讨的,但是阳光过于温暖宜人,他们也懒得麻烦,就舒舒服服地坐在那里晒太阳打盹。大雄宝殿前的空地上,满铺着绿色小青菜,大概要晒成干菜;墙角竹箩里还有一挂挂的面条,也要晒晒干。明黄的庙墙、旧旧的小石狮、香烛架子上曾流得畅快淋漓的红色烛油,不见踪影的和尚或尼姑。用iphone镜头拍照有眩光,一道道金光地看上去很神奇。我喜欢这个安静而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庙宇。

温州 2009.6.15 – 6.17
不喜欢。不佳的印象始于去年3月第一次去。从机场到市里的价钱都由出租车司机随口开,一路上还要拉客,发票则是一叠公交车票。今年还是老样子。司机抱怨说出租车制度太差,他们不一路拉客就吃不饱饭,还说温州老板农历十五忌讳讨债,所以那天索性没生意。

温州市容毫无特色。据说路上好车很多,但我没注意,只记得道路拥堵。基础建设不怎样,估计老板们都致力在外地炒房子,没人关注本地。街上服装店很多,全起了山寨的外国名字,拼写和国际名牌有一点点像,看着很别扭,价钱又贵,还真把自己当大牌了。

去年4月住在华侨饭店,温州唯一的五星级,门口常停法拉利若干。装修年代久远,电梯要等很久,有一次好不容易等到了,旁边过来一个人,对我说,“小姐,这里有个活动,有个明星要上楼,不能和别人同坐电梯,你能不能等下一次,让他先上?”我瞪着他,很平静地说,“我不认为明星比我重要。”他尴尬地说,“哦,是这样啊?”我说“嗯”。他讪讪地走开,拿出步话机,对那头说,“唉,不好意思,你还要在里面等一会儿。” 上了电梯,同进的还有个服务员,我就问,大明星是谁?回答是陈坤。昏倒,这真是大明星啊!

今年出差就不去那里了。发现一家旧房改造的新旅馆(就这点而言就很有意思),完全像意大利式的Boutique Hotel, 可爱的鹅黄色墙壁,乳白色落地百叶窗,还像Ritz Carlton一样送巧克力。据说是某老板出国发现这种风格很好,于是聘回一意大利设计师,让他全权建设。只是它鹤立鸡群于周围乱七八糟的建筑间,可怜兮兮。此地Pasta味道不错,而步行街有一小吃集中地叫“天一角”,鸭血大肠煲非常好吃!

温州本身无趣,但周围有许多山水风光,未能领略。现在火车既然从10小时缩短到4个多小时,那也不用坐飞机,以后去就方便了。

义乌 永康 金华 2009.7.8 -7.10
去年6月11日到14日,也去了这三个地方,在地图上构成一个三角形。对金华的印象包括:酥饼蛮好吃、火腿可以小买一片。另外,某饭店里有卖整个的酱猪鼻。我想,猪就这样削鼻毁容了,值得同情。

在义乌,我参观了批发小商品的国际商贸城。此地巨大无比,连绵不绝,从各商铺前走过,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原来我们生活中有那么多东西出自义乌,甚至包括藏饰!我的模样显然不像来批发东西的,人家也懒得搭理我。就人口组成而言,义乌其实相当国际化。我在上海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打桩模子”了,可是在义乌的中国银行大堂,人头攒动,来自非洲南亚拉美及本国,有些穿得还颇有民族特色,莎丽头巾,男男女女,人手一个计算器,讨论私下的汇率。看来,在义乌,要people watching,就要来银行大堂!义乌有特别多的中东人,前几年还为此造了清真寺。路上看到土耳其夜总会之类的地方,也不晓得算是什么名堂。不过呢,金融危机还是给义乌带了很大影响,比如,照客户的话说,原来义乌有几万个韩国人,都定期开运动会呢,一夜之间,全回国了。我忙了一天,晚上想随便走走,但发现此地实在看不到历史文化的半点痕迹。真没劲,但这也许要怪我自己,没有去参观一下土耳其浴,呵呵。

今年从义乌去永康坐的是大巴。气温38度,时间未到,大巴不开,没有空调,我又比较不幸坐在最后一排的中间,也就是汽车一刹车最有可能飞出来的那个位子,发动机大概就在座位下。终于到点儿了,发动机发动了,却经过10分钟的努力,汽车才开得起来。我穿着一本正经见客户的衣服,在酷热中挑战自己的极限,我是忍者。虽然永康主要出口五金和鹅肝,一条河上似有个好看的廊桥,我对此行之热留下了更深的印象。之后在客户的空调办公室,我产生了不真实的空虚感。嗯,怕热是我唯一的弱点(好吧,早起也是)。车上,身边坐的老外跟我搭讪,他在中国呆了10年,中文说得很好。他自称姓“高”,我昏倒。他开了两个厂,制造某汽车五金。他说,他喜欢呆在这里,因为中国很自由,政府从来不来管他。好吧,自由都是相对的。他是巴基斯坦人,嘿嘿。从永康去金华的破烂小出租车之司机与我同年,在热烘烘的空气里,我们搭讪着。后来,在路边某村口她又顺便载上了一对辽宁小夫妻,我就想,干嘛大老远地从从凉快的东北跑来这里呢?这一带真是让人背井离乡追求梦想啊。

***
发现余姚慈溪还是值得专门一写(和宁波一起),那我就把《暂别浙江》流水帐收尾了。余秋雨去各地开会,去了不少地方,写了《文化苦旅》。仔细一想,我其实也是借出差东看细看,那么我的就算《没文化苦旅》吧。话说出来,我突然还蛮喜欢这个题目。

时间过得真快,在很辛苦地回忆这两年的时候,我已开始前往下一站,貌似还有点意思。说这话都自觉有些陌生唉。

2009/11/23

等待热闹消亡

以前把HK玩得过于彻底,这次就是提不起精神。每天上下班都被大名牌的橱窗包围,由于道路狭窄,感觉更有压迫感。有些相对小一些的牌子,在美国打折的时候,都乱七八糟地扔在那里,怎么到了HK就变那么牛呢!与此同时,我得知所住apartment的厨房确实是不供应热水的,只有浴室有。难道他们这里都让菲佣干活的,所以觉得不必给热水嘛?唉,我觉得这个地方真够虚荣的。还是美国比较大气。

 

周末经过尖沙咀,LV 和Chanel的店限制人数,顾客在店门口排队进入。靠,又不是弗洛伦萨的博物馆,也不是敦煌的莫高窟,神经病啊!说起LV,我始终觉得这是所有牌子里最傻B的了,超级大妈,毫无个性。如果要我用它,我会觉得很羞耻的。另外,某人上次叫我美国代购一个奇丑无比的coach包,我硬着头皮进了店,心想,神啊,我的眼光怎么可能那么差呢?好丢人啊。

 

还是我过于敏感了?人家喜欢,管我P事啊!我想我对于“和别人一样”有神经质般的反感,那种千篇一律让我像萨特一样立刻对于“存在”这种状态觉得恶心。所以,婚礼的仪式和表面的快乐让人觉得可笑无比,还是去墓地一趟比较让人有智慧的思考。

 

即将把《正见》读完。不出所料,我的某些想法,和悉达多的想法不谋而合。我更加觉得佛教不能算宗教,而算是一种哲学世界观。宗教的仪式亦可摒弃,僧侣可有可无。我所拥有的物质,让我快乐或痛苦的情绪,我喜欢或厌恶的人,全都无所谓。这个想法,有危险让我过于出世,太不aggressive, 不晓得是否还能适应现实的生活。

 

下班时分,走在路上,前后都是人挡着道,很烦。为此我比较想念浦明路。某个晚上和同事吃了饭,一共又去了3个酒吧喝酒看风景,昨天晚上和Yale若干人吃饭回来。我都很享受回来的路程。或走路,或电车。那时候,热闹正在慢慢消亡,我慢慢和周围的世界有了联系。

2009/11/17

Quick Observations: Hong Kong

Just some quick observations for my 3 days in HK so far:

1. My apartment is only 15 min walk to office in Central and on my way there are all those big name brands.  Nice window displays – but their shallowness is as obvious as they are expensive – esp. after i find my thinking actually coincide with some of the Buddhist perspectives.    This is such a superficial place.  I would prefer something more local.  And i hope it could be quieter on the road so that i can hear my iPod better… 

2. So i am now on the FX trading floor.  Very different culture.  Quick-fire.   A lot of F words.  I like it better than the fake laughters and kids/bags talk in my previous environment.    The funny thing is on the first day, i overheard one guy asking the other,  kind of like, shall we pay more attention to our language since Huan is here?  The other said, no, she doesn’t understand.   Well, guys, do you know I am fan of South Park and you could actually improve the variety of your foul language?

3.  Because i am on the floor, we have TV on all the time.  So I saw the Obama’s meeting with the young students in Shanghai.  I am so ashamed of the students.  After careful handpicking of “good” students, these 20ish students totally lacked inspiration or life.   I’m sure they have prepared their questions well in advance and practised many times, how come some of them could not even say the questions well?  I heard that local newspaper say “their English is better than Obama”….come on!  don’t make me sick.   And regarding those questions, 2/3 of the words are not questions – they are useless compliments or expression of honor.   These kids need to learn how to be succint!   In the end, I think the only worthy question came from Internet regarding firewall.   If these students are the flower of the next generation, prepared by our government for the future, I’m disappointed.

4. Green Day and the Killers are coming to HK for concerts in January.  I’m excited!

5. Many things are the same as before when i was in HK for 2 months in the summer of 2004.  Memories unfold as i walk around.   I need to unwind this weekend.   Now my work day starts so early…

2009/11/09

“我在搞笑 藉着热闹 掩盖着心跳 …… 当人群散了 突然觉得我可以死掉”

昨晚不当心认真听了罗志祥的《搞笑》,我喜欢一开头的吉他,歌词也写得不错。我猜作词者也是射手座。歌词描绘了这种人的特点,表面上粗枝大叶、没心没肺,缺乏同情心,不分场合地开玩笑;其实那是嘴硬,害怕被探知内心真实感受,也害怕被感情淹没而失去对自我的控制。

有时候,我也突然觉得可以死掉。但是好在下一秒,也许因为一片美丽的晚霞,一阵和煦的风、一首好听的歌、一集好笑的South Park,我就不想死了。

有很多内容我只能写,在blog、email或MSN。如果要用讲的,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有些人与我见面,想讨论严肃话题,我很不配合,他们难免会失望。这是超过我能力的事,就像打牌麻将一样,没办法。回想一下,从大学起我就是这样;想改,没改掉。

但还是希望下辈子可以不要这么敏感+硬壳,我想要像毛羊一样表里如一的简单。

“我在搞笑 藉着热闹 掩盖着心跳 …… 当人群散了 突然觉得我可以死掉 我受不了”

搞笑
  

罗志祥

那一条牙膏 在对我傻笑
嘲笑我永远用不掉
想睡就睡 想闹就闹
好快乐少了人唠叨
蓝色的碗盘 多买了一套
我忘了没人陪我通宵
要多少替代的丑角 无辜的陪笑
才会让我能真的忘了你的好
我在搞笑 藉着热闹 掩盖着心跳
边哭边笑 偏要说着 一个人真好
当人群散了 突然觉得我可以死掉 我受不了
还在搞笑 害怕回家 不知怎麽熬
这麽多年 早就习惯 有你的撒娇
我想我能熬 但是至少要让我知道 你好不好
我们的小狗 食量变好小
眼神里常常显得无聊
它习惯睡觉的床尾 少了一双脚
所以它常常看着门口睡不着
我在搞笑 藉着热闹 掩盖着心跳
边哭边笑 偏要说着 一个人真好
当人群散了 突然觉得我可以死掉 我受不了
我在搞笑 却在醉后 眼泪拼命飙
你的离开 失去多少 我计算不了
忙完了一天 突然觉得又何必辛劳 对谁炫耀
还在搞笑 是否拥有 麻痹的疗效
唱一夜歌 却避不开 催泪的曲调
我彻夜胡闹 希望听到有人会提到 你好不好

2009/11/08

行前恐怖症 2009.11.8

我想我有点行前恐怖症。要去HK培训三个月,到现在具体日子还定不下来,但也快了啦。

我恐怖的对象其实是整理行装。在这个上下文,我是女生。我得动脑筋带什么衣服鞋子,以适应各种温度以及场合,可以互相搭配,足够翻行头,但又不至于把箱子塞得太满。这和打牌麻将一样都是很费神费时间的事,高于我智商的波段。对这种必须要做但又毫无乐趣的事情,我常常拖延,直到最后一秒才动手。不是我懒,是我笨,是我害怕。

到现在,我只是将电影音乐整理拷贝了一下,以确保我在HK精神生活的丰富。其实也不用担心,Indra说可以带我出去混,包括奇怪的讲座和那些离岛,或许还有东南亚或南亚国家。

对我关怀之至的爸妈总是比我周到,时不时地问我这个要带去吗哪个要带去吗? 我就时不时被提醒还有整理行李这件麻烦事儿没做呢。我烦得在整理了一堆mp3后,倒头午睡下。但是耳机里中孝介的动听歌曲又让我想起了《海角7号》,我有意写一篇评论爱情的blog已经很久了,但迟迟没有动笔。

但还是先爬起来写我的行前恐怖症吧,这是当务之急。爸妈出去买大闸蟹了,因为接下去在HK就吃不到了。我把电视关掉,放我喜欢的音乐,这样好多了。

之前中央台在放一个台湾女企业家的访谈。也许是我心无大志,反正我最讨厌这种无聊节目了,成功人士,so what? 记者很贱地问她的个人问题,她说自己到处飞来飞去,对于婚姻无法负责,因此没有传统意义的归宿。我想她是嘴硬,心里一定骂了记者100遍,这管你P事?婚姻可能是不靠谱,但有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好,事业成功有那么重要嘛。再之前一帮人在辩论老师兼职家庭教师的问题,反正都是空谈。我发了句牢骚,最讨厌这种辩论了。我妈抢白一句,那是因为你辩不过人家。好吧,我老实敦厚,不善言辞。胸闷啊,我其实是在不同层次啊,我比较靠近佛,呵呵。凤凰台翻来覆去地播放同样新闻或者一帮人翻来覆去分析台湾若干政客的动机,多大点事儿啊!总之,电视真让人心烦。

2004年在HK呆了3个月,差不多角落里都玩过了,况且我不太喜欢吃粤菜和小点心,这次就没那么激动。主要的好处是上网没障碍。书店里有些书可看,但那些书又是繁体字甚至竖排,估计我还是不会去看的,唉。

9月底得了水痘在家休养,然后很快就是十一黄金周,然后去了美国10天。我承认最近我过得太闲散太没心没肺。需要收收心了。昨晚在新开的 Sin  Lounge 混到有点困倦(还是时差!),回家太早,这样的结尾过于恬淡。最好半夜三更去次Sin Club,然后很high地很昼夜不分地结束我的散漫,驱散我的行前恐怖症。

2009/10/31

上海人就是应该穿睡衣上街(2009.10.31)

在美国混的10天一晃而过,星期四下午回到上海。

回来第一感受,空气真差!也算是晴天,就是雾蒙蒙的,远处的房子看不清楚。浦东还因为迎接世博被挖得一塌糊涂,灰天灰地。这和前几天秋光明媚的纽约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比。

他们说,中国人现在到美国来,都说,美国好土啊!在物质方面,大城市的中国人近来容易有一种后来居上的优越感。可是,我还是喜欢纽约造的房子,牢固大气,细节也很美丽,很少用造成光污染的玻璃。陆家嘴的那么多高楼,亮闪闪的,好像未来世界,我担心土地要被压到海底下去了。

环境日益恶化,高楼再多再摩登也没有用。刚看了一个摄影师的《中国的污染》系列照片,触目惊心,让人绝望。什么新社会旧社会,老百姓始终吃足苦头。那些污染的地方远在宁夏,近在浙江江苏。说是已经在大力整治环境,可照片里这些污染最近的也都发生在2009年。

新闻里说,世博会期间,禁止上海人穿睡衣上街。 穿睡衣上街,确实是很傻的。但我向来反对stereotype, 说上海人穿睡衣上街,显然是以偏概全,不公平。

但是请问穿睡衣上街犯了哪条法?又不是裸奔(裸奔也未必犯法)。假使真的穿睡衣上街,难道要拘留吗?世博期间不准穿,是怕给外国人看到,觉得丢人吗?

为什么环境污染得这个样子倒不觉得丢人呢?为什么好好的Facebook, Picasa, blogspot, Geocities网都上不了,这些倒不丢人呢?社会的种种不公平腐败和贫富悬殊怎么不丢人呢?

这几天新闻里又在讲加强惩治黑车营运了。是啊,自从那被倒钩的司机断指明志引起公愤,他们在承认“执法不当”的同时,也不忘强调一下,黑车营运确实是很严重的!

只有在不自信的时候,才特别爱做面子文章,而且老是本末倒置。世博,倒贴钱帮人家造一堆房子,娱乐一下大众,宣布一下中国人现在有的是钱,然后再拆掉。 这么有钱,真正治理一下环境吧,否则加速度地走向人类与自然的共同灭亡。

至于穿不穿睡衣上街是个人的自由,谁也管不着。所以如果世博期间,上海人民可以大大方方走上街开个pajama party, 那才是正道。

2009/10/15

暂别浙江 (上) 2009.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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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ly uploaded by Huan!

今年我总在旅行和计划下一次旅行,心神不定。除了遥远的几个省以外,我还在浙江各级城市间频繁流窜并充当复读机。独自出差,高效自由,利国利民。对阿拉这种人来说,自由最可贵,不然就很想死啊。

于是,在大巴和火车上,我看到了季节变化。路边的农田从灰黄荒芜到春苗初长到绿意盎然。夏天,我又看到蔚蓝天空深绿斑驳的山下,碧绿荷叶间怒放的粉红荷花,香艳大胆,暂时消解了酷热。我还发现,离福建越近,越是山峦起伏、隧道也常常扑面而来。各地泥土的颜色和山坡上坟墓的密度都不同。等我靠Google Maps 辛辛苦苦将各地去了个遍儿后,原来交通不便的地方突然都在十一前通了快捷的动车组。这可是个好消息,但是,我暂时不必再去了。

而且,需要告别的不只是浙江而已,而是我干了好几年的具体这一行。过去几年里所精通的一些内容我将不再接触,那些从来没有搞清楚的东西也将与我无关,嘿嘿。这种感觉有点滑稽,但我在管理会计课中学到的最重要一点就是,已经发生的事,也即沉没成本,在对未来的分析中根本不用考虑。那么,我就好好move on,从一种混沌转入下一种罢。知足这个天使能让人类以为自己很幸福,而当我在机械重复中感到生存之荒谬时,那就是抱怨这个敏感的小魔鬼在作怪了。想来变化总是好的,因为它代表着希望。

上次这样长舒一口气是结束漫长的无业状态离开New Haven时。2007年夏天离开废城却全然不同,相当不舍得。可见move on 的主动和被动有天壤之别。不过,不论何地,既然离开,也就不该有回头的念头。人活着总是烦扰不断,谁怕谁啊。

喜新厌旧之前, 不如把去过的浙江小城市做个总结。有更多可写之处的地方另起篇幅。没有被写过的生活,就还没被我放进盒子,不能正大光明地忘记,也就腾不出新地儿。

平湖 2009.1.13
因为差不多是春运时期,怕临时买不到票误事,我提前几天去上海南站长途汽车站买票,并小小体会了一下打工者回乡的辛苦。临时购票点在地下车库,队伍一直排到地面。冷飕飕地站了两个多小时,在手机上看掉《百年孤独》若干章,我终于买到了票,本班次的第一号!

早起是我的致命弱点,上车继续睡。司机很猛,不但开得快,每当看见前方或周围有其它车辆,他还恶狠狠地按喇叭,叫人家让路。我想到从HH时代就拿手的游戏,好像叫LA Gunner, 机枪扫射,见啥打啥。玩到结束,手指酸麻。我睡醒了,想笑,真该就此拍个公路片。当然,这依然是个美丽的冬天早晨,空气清冽,阳光温暖。诡异。

见客很顺利,中午吃到两种新奇东西:一是糟蛋:鸭蛋放在醋里浸一周,就变成了严重的软壳蛋,再用糟卤泡,口感像喝醉了酒的腐乳。二是油炸的的空心球饼,直径达五十厘米,放在桌上,令人目瞪口呆,完全可以把脑袋塞进去。

天气好,一切都好。平湖有莫氏庄园一座,清朝的老房子和花园,据说现在主要用来拍电视剧。我是唯一的游人,坐在院子石凳上发了会儿呆,头上是很蓝很蓝的天和金黄金黄的腊梅花,空气清脆、馥郁而安静。

绕着东湖走上半圈,很是恬静。湖边一仿古小楼的灯是西瓜状 —— 平湖特产西瓜,据说他们夏天常拿西瓜雕花做灯笼。报本禅寺打烊很早,庙墙的明黄色在蓝天下特别鲜艳,太阳在宝塔后发出眩光。无人无声,此地是旧小说里武侠相遇的地方。

李叔同弘一大师原来是祖籍平湖。在湖边他的纪念馆认真看了一遍,留日归国,多才多艺。我这般受心理学影响的俗人总觉得,在文艺舞台上这么积极的人突然出了家,一定另有隐情,不光是什么领悟得道而已。公园里轻轻播放着他的《送别》。

平湖距上海120公里,去时横冲直撞只花了1.5小时。回程大巴却一路拉客,一会儿又要加油,不晓得是高速路在修不能上呢,还是司机想省买路费就老开local的路,最后不知道怎会还开到松江去,奇堵无比,令人咬牙切齿。3.5小时后我到家,一家子饥肠辘辘地等我一起吃火锅,9点多应该算夜宵啦。

桐庐 2009.1.14
从杭州汽车南站出发。春运时节,站内站外人山人海,外加面盆蛇皮袋,真是有点夸张。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景色宜人。到了桐庐,一片空旷,人和车都很少,可见我国人口分布多么不均衡。回杭州经过钱塘江,傍晚一片紫红,很好看。陌生人在Flickr上把这张照片标为“收藏”。

台州 2009.3.17-19
乘的是晚上的飞机,出机场后不久就拐入山路,路旁是暗夜下的农田,黑咕隆咚。要不是我来之前稍作研究,知道台州两部分城区被山地隔开,我一定会忐忑不安,担心人家把我卖到乡下做媳妇。尽管心中有底,我承认自己还是这样悲观地想像了一会儿,想到告别一切已知的生活和认识的人,有点懊恼自己为什么晚上出发,为什么飞机偏偏晚点,我还饿得要死。

第二天拜访客户,拦下一辆出租车,后面被堵住几秒钟路的另一辆车大怒,狂按喇叭。我上车时,对后面车说,滴什么滴!本车司机对我说,小姐,你好猛!我就笑。过了一会儿,路边横出一辆车,拦住去路,司机回头说,小姐,要不要撞上去?!

台州市内貌似没有任何古迹。因为靠海,海鲜不错。晚上水边市民广场无数人喂鸽子玩。

萧山 2009.3.26
也不是头一次去萧山了,但大巴当天来回,还是累得要死。路上连绵的油菜花,开得好疯狂,因为金黄,我想起了梵高,觉得应该允许自己也发一次疯。在候车室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三次爱情》。他真有点喜欢受虐,唉。不过,爱情的真谛么,就是一个字:贱!另外,当男作家真好,不论年纪多大、有没有毛病,最后还有文学女青年投送怀抱,and they lived happily ever after.

桐乡 2009.4.7
身不由己,啥也没看见!

湖州 2009.5.26-27
大巴两个多小时可到。此地有座著名的飞英塔,里头是个南宋石塔,外包砖木塔,所谓“塔中塔”。午休时间,又是只有我一个。一层层爬上去,看石塔上雕刻的小佛,或外至平台俯瞰湖州。天阴欲雨,高处风大。城市没啥好看,但见塔下荷花池,绿叶茂盛,池边小楼喝茶真惬意!傍晚,我冒雨暴走,总算找到了湖州的另一绝:明代的潮音桥,大桥洞下头还有个小桥,所谓“桥中桥”。莲花庄公园关门了,湖笔博物馆在装修。我想这是天意,谁让我小时候不好好练字,现在也不需要我附庸风雅。

那还是讲吃的吧。丁莲芳千张包子店有名,但我不知道千张包子就是百叶包,以为是一种干点心,结果就发现自己点的中饭就是两大碗粉丝汤,一碗里头有百叶包,一碗里没有,与我拼桌的人不解地看着我。无数人买周生记馄饨店的酱鸭和凤爪,我也从众了。还有还有,安吉白片茶很不错。

下集预告:温州 余姚 慈溪 义乌 永康 金华 嘉兴
猴年马月有空时再写:杭州 绍兴 诸暨 宁波

2009/10/09

Nobel Peace Prize – Is today April Fool’s Day?

“President Barack Obama won the 2009 Nobel Peace Prize on Friday in a stunning decision designed to encourage his initiatives to reduce nuclear arms, ease tensions with the Muslim world and stress diplomacy and cooperation rather than unilateralism.”

 

This is indeed stunning….and stupid too.  You don’t give a prize for someone trying to do something but for someone having achieved something.  I don’t think such a prize should be designed to ENCOURAGE people.  And these so called initiatives --  they are nothing new or of genius nature.  They are simply common sense i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The entire world with the exception of America itself has been calling for multilateralism all the time.  On the other hand, Obama’s intiatives have yet to produce any significant results. I suspect the Swedish gives this prize to Obama to bash Bush and his doctrines as the symbol of unilateralism.

Or is it because Obama is the first black President of U.S., which in itself means a lot?  In that case, it should be the American general voting public who gets this prize, not Obama.

On the other hand, the Physics Prize has gone to the right places, for fiber optics and digital imaging – they have indeed transformed the world and our lives.   I read that Charles Kao got Alzeihmer’s disease disease last year.  This is sad.

2009/10/08

自然卷

天凉了,大概秋天算是到了。

我坚持穿着短袖短裤,走在大街上。虽然喜欢秋天,我却以这样的具体行动抵制秋天的到来,拒绝时间的流逝。

也是巧合,水痘发好以后,我的头发恢复了不听话的自然卷,其实我还是宁愿自己这个样子,老实的直头发不符合我的腔调。我怎么觉得我头发的弯度很像Beatles里头那几个人的啦。

耳机里放着音乐,风吹着我的头发,凉飕飕地走在街上。即使是去买菜(青菜萝卜柿子牛奶),也觉得很摇滚,感觉好酷啊!

国庆节前,我已上过班了,貌似恢复良好,意外地我还貌似瘦了,让暗暗希望我就此破相的人失望了。明天又要上班了,好像秋蝉蜕壳,我要重新做人了。过去的一年多,或者两年多,是多么莫明其妙啊。

最近发掘的歌手乐队并且很喜欢的:Ian Brown (The Stone Roses),他长得实在很像猴子, 据说是Oasis、Blur之流的前辈。Ed Harcourt, 也是英国的,有点民谣,狂好听。The Veer Union, 让我想到Nickelback 和Def Leppard。

若干月前,我说要学电吉他,后来没有了下文,但是我没有忘记。我现在想以木吉他开始。理由之一就是如果我去街头地图卖唱,带着木吉他比较方便,不像电吉他还要拖着音箱,需要电源。除非我有个同伴,愿意站在边上跳上跳下,以身体动能帮我发电。

下周有个国际乐器展览会,我在一个地下摇滚酒吧随手拿了票子。我让老爸老妈先去看一下,他们可以冒充摇滚老乐队作为圈内人士去参观。

今天是拿Windows Live Writer 写的,“试笔”,嘿嘿。

2009/09/30

我爱草蜢 / 中秋快乐 (2009.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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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说我梦见草蜢了,埋下了一个伏笔。我显然没有忘记。

倘若有人不知,插播一条背景资料:草蜢乃香港三人唱歌组合,最初是梅艳芳“伯乐”了他们,1988年推出第一张专辑,唱了很多年了。曲风多变,很跳舞。差不多同时代的有摇滚的Beyond和另类的达明一派。

梦见草蜢是有现实基础的。老早就听说他们8月29日来上海开演唱会了,但由于这个社会瞬息万变,我又随波逐流,常常不确定自己两个礼拜以后人在哪里,所以迟迟没买票。

眼看日期将近,并确知自己在沪,票似乎还有的是,我就开始寻找同伙。可惜啊,正值暑假,很多人都不在,剩下的人里头喜欢草蜢的也不多;脆弱的我又最害怕被拒绝,也不好意思多问。正当绝望之时,伟大友人Indra 从香港来email,说她要来上海出差。

在我所有的朋友中间,精力最旺盛兴趣最广泛的是她。在New Haven时代,我老是去奇形怪状的讲座、音乐会和电影放映,如果要拉个人同去同去, 把宝押在她身上就有最高的胜算。

这真是天意。我说你周末住我家的交换条件就是陪我去看草蜢演唱会,她就从了。就这样,一个香港人,从香港飞来上海,看香港乐队的演唱会。那个周六下午,我们先去革命根据地吴江路王家沙吃了一顿,然后就上了前往万体馆的地铁。一出站,堵在闸机附近的黄牛们就说票子要伐,而我装傻地从他们的报价和急吼吼的态度了解了行情。说起来真不好意思,我们很便宜地在万体馆外买票进场了。Indra同学大长见识,这都是local knowledge啊。

音乐会由一曲动听的You Are Everything 开场,我终于看到草蜢的活人了,好开心啊!2004年我首次去香港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会不会在街头偶遇草蜢和黄耀明呢?结果这些看live的愿望都在上海实现了。2007年圣诞节看到了黄耀明,这次是草蜢。

初中时候联欢会,隔壁班Andy 等人表演,唱的就是《岁月燃烧》, 从此我知道了草蜢并变成了粉丝。氧气充足,岁月确实燃烧得很快。今年五一,若干初中死党心血来潮地在我家聚会。虽然有几位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一碰到还是像以前一样叽叽喳喳,种种搞笑回忆山洪暴发。这些回忆么,也是包括以前我们各自喜欢谁的。初中的小女生么,最先喜欢的总归是男歌手。他们说我比较厉害,一记头就喜欢三个,哈哈,但他们声音确实很sexy啊。

草蜢所有的歌,我基本都听过。这晚的演唱会,快慢相见,时而令人热血沸腾,时而令人心神荡漾。那些动听的慢歌,提醒了记性不佳的我一些往事,温暖或灰色。唯一不足的是,他们有些歌挑的是国语版唱,而当初我们听得耳熟的是粤语版,有点别扭。

这晚的嘉宾其实是张国荣,这一出乎意料的环节,让人激动又难过。草蜢串烧式地唱了无数首张国荣的歌作为致敬,而大屏幕则播放着他的MV。那时候,张国荣是多么年轻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让人想到他的《阿飞正传》。不过那时候的衣服也蛮土的,嘿嘿。

听黄金的90年代老歌就是爽,差不多可以跟着唱,唱得又多是快歌,全场沸腾了,毛羊居然有点哭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陪伴我们成长的香港歌坛死了这么多人,所谓“无常”。

现在,就连草蜢三个人都是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不过呢,他们还是在台上充满动力地又唱又跳。需要强调一下,身材真好 ,可见锻炼可以完美抵抗岁月的侵蚀。以蔡一杰为首,样子越来越妖,走性感路线,风格可男可女,“怎么天生不是女人?”。到后来全是跳舞歌,我站起来群魔乱舞,并开始像典型追星族一样尖叫,反正也听不见自己,这么忘我,倒是本人头一遭。演唱会就叫“忘我”,确实做到了!

其实,追的不光光是草蜢啦,还有过去的回忆和体验,集体的和个人的。Encore了若干次,音乐会意犹未尽地结束了。半夜三更我们回到家,回到了普普通通的生活。第二天白天去了关动物的地方(已经交代过动物园游记),再夜游以前杀动物的地方屠宰场1933。

毫不幽怨地说,这是我2009年至今最开心的几个小时。抄一首音乐会终了那首歌的歌词,喜欢。这晚印象深刻,回家又翻出他们的歌反复听,我就梦见他们啦,虽然什么相辉堂和夜宵是很不靠谱的。顺便祝大家中秋快乐!咸蛋黄真好吃。

我们

填词:林夕 

一个成熟了 一个成家了
不同的年纪 因为音乐的巧合
听着同年代的歌 熟悉到一生都记得

悲欢到离合 都给说中了
掏心的情歌 唱的就是你想的
历经起承与转合 感受着快乐不快乐

*我们 是同一种的歌曲养大的
 所以都情投意合
 因为我们 都同出一辙
 有自己风格 所以一骚起来了不得*

有人爱慢歌 有人爱快歌闷骚来了
有人在失恋 听失恋辗转反侧
有人听忘情森巴 跳舞跳到心平气和

REPEAT*

(如今我谈情了 如今我毕业了
如今我失落了 如今我想要草蜢跟我比骚)

REPEAT*

我们 是同一种的歌曲养大的(如今我谈情了)
所以都情投意合(如今我毕业了)
因为我们同一种语言 同一种颜色(如今我失落了)
所以一骚起来了不得(如今我想要草蜢跟我比骚)

2009/09/24

老大在南昌 (2009.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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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9月9日星期三,在这个有一大堆9的日子,很多人选择在这一天跳入婚姻的坟墓,而老大则启程去南昌出差,坐的是动车(和谐号!!),上海到南昌只要5个半小时。

前一晚梦见没赶上火车去南昌,就改乘飞机。结果先在据说是澳门的小村庄里转了一圈,郁郁葱葱中看见孙悟空的青石像。我坐了人力车到了所谓机场,还没付车钱呢,就被叫醒了。

结果这天下午我出门晚了些,延安路隧道堵得一塌糊涂,出租车司机问我是否可以坐下一班火车,可是去南昌的动车一天只有一班啊。最后,由于我人品绝佳,出得隧道以后,高架路上颇为通畅。跳上火车后1分钟后,车就开了。这和电影差不多,也和我至今的命运很像,总是悬而未决,经常绝处逢生。我多次希望自己就此不省人事,醒来以后一切搞定。我甚至形而上学地怀疑,差不多一年前,Wachovia几乎已被Citi收购,我在日本玩了一圈回来,它又和Wells Fargo合并了,这也是因为我在这里上班的缘故。这种思想大概是要不得的,简直是把自己看作不自知的上帝嘛!

梦有没有预示作用?梦境到底和事实相合还是相反呢?梦见我没赶上火车的那晚,我还梦见我喜欢的草蜢了,好像在复旦的相晖堂,后来还带他出去吃夜宵了,呵呵。此线索待续。

动车组上的乘务员厚着脸皮要钱的势头和国内大部分新建机场饮食的高价质次异曲同工。我故作天真地骂了一句“好无耻啊!”,周围乘客抬头看看我,当我外星人大英雄了。向妈妈电话报告我的行踪,她说,小心点,当心人家打你。我瞄了眼乘务员,说,不怕,都是女的,打不过我。我妈笑说,好吧。

晚上到了南昌,发现这夜火炉其实颇为凉爽,出租车司机也客气,江西宾馆房间巨大,南昌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在HH时代去井冈山时路过南昌,这次算是进城了。我似是一员福将,每次独自出差,在业务上必有收获,大概是我态度诚恳,笑容可掬,清楚幽默的缘故。在努力工作这一重要前提下,我也会事先做足功课,拜访客户之余,见缝插针到处走走。

南昌显然是个老城,很多地方街道狭窄,房子虽然旧一点,但路旁种满樟树,绿荫优美而沉静,我喜欢这里,适合行走的地方(而巨大的北京对我般爱走路者很不友好)。经过八一公园,湖水间小岛相连,据说追溯至唐代,虽不是美不胜收,但市中心有这样一大片安静的地方,还是好的。

中午,我混进附近铁门虚掩的南昌第二中学,两边张贴着红榜,考上大学的名单,看了眼,上复旦的也有几个。这里有八一起义时叶挺之第十一军指挥部旧址。中西合璧二层工字楼一座,屋前有游廊,拱形开口若干,周围种满樟树,门前又有大树一棵,斜斜地笼罩着它,我想这棵大树是见过打仗的。朱德在花园角街的旧居则是中式老屋,挺好看的,对面盖着黑瓦的饮食店破得要命。

每到一地不忘品尝当地特色,江西的菜真是辣,我这种爱吃川菜湘菜的人居然也受不了。一顿晚饭,淑女如我,竟然不停流鼻涕,不过南昌米粉还是真好吃。第二天中午吃的布依族面饼包螺蛳肉也很有特色。

说起南昌,有名的还是腾王阁。网上一查,此楼始建于唐代,1300多年来,腾王阁历经兴废28次,最后在1926年被某北洋军阀烧毁。看来,中国人素来都有破坏古建筑的爱好与传统,心狠手辣。据说南昌众多历史文化建筑都在“文革”中完全毁掉,然后随着全民经商或旧城改造,剩下的许多老建筑又被神秘的有关部门拆毁或搞得面目全非。我一方面没空,一方面也缺乏学习王勃登楼感慨的兴致。现在的腾王阁是89年重建的,1000年后它成了古建筑我再上来吧。写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牛人王勃,不羁而有才,但是30岁都不到却因渡海溺水,惊悸而死。――可见学会游泳是很重要的。

晚上还是去腾王阁旁的赣江边走了一遭。江对面,摩天轮和高楼霓虹闪烁,而我们这边基本是黑咕隆咚,只有腾王阁被灯光勾勒得亮堂堂。岸边,人们三三两两坐着聊天,十分惬意。顺着台阶走下,可以直接到江边,照相机曝光15秒,发现即使在最黑的岸边,也有人蹲坐着发呆。我突然想起台北的淡水河边,跟这里的气氛简直一模一样。不经意之间,回头一瞥,腾王阁的灯光已经暗去,反而好看了。

9月11日抽空去看了眼贺龙指挥部,老房子现在是民俗博物馆,关门修整一个月。好在八一起义纪念馆开着,即原江西大旅社。当年豪华的四层大旅馆是起义的总指挥部,中西合璧很有特色,回字形,中间天井种满了植物。周恩来和林伯渠住的套房都很不错。看了老半天,再去隐藏在小胡同里的新四军军部旧址。小胡同民房十分残破,似乎即将拆掉。军部旧址大门虚掩,我进去就被门房拦了下来。原来现在这里也关门了,好在大叔看到我真诚的笑容,念我外地到访,放我进去看了一圈。此地原是军阀张勋的公馆,也是亦中亦西与叶挺指挥部有点像的几幢房子。下午的阳光洒在布满爬山虎的墙上,我喜欢这里沧桑的样子。栅栏外,一片工地,据说这里要扩建。

我晚上才回上海,还有时间,就去古迹绳金塔,结果什么也没看到。大概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庙会,塔外包着脚手架。而且我也没有看到庙门,因为正门五颜六色的搭建完全将它遮了,居然是喜羊羊和灰太狼,我被雷到了。我向来认为喜羊羊弱智到毙命,而在古庙前喧宾夺主,实在是傻X极了。因为厌恶,转身就走。绳金塔旁有步行街一条,无数老头在树荫下围坐下棋,倒是一景。走着走着又闻到西瓜皮腐烂的恶臭,地上污迹斑斑,路旁小店挂牌曰老街瓦罐煨汤。经过一个下有人乘凉的牌坊,我又回到了大马路。

我居然还去了江西革命烈士纪念堂。偌大的地方,只见参观者老夫妇两对。原来鲁迅写到的刘和珍是南昌人,原来方志敏是上饶人。许许多多烈士,二三十岁就牺牲了,那么多突然断裂的青春。理想谁也没见过,就献出了生命,令人敬佩。但也许正是因为理想之不可见,人才会奋斗。假使预见了理想的样子,发现也不过如此,也许就会丧失奋斗的动力。(所以算命和水晶球是个蠢主意。)个人集合起来创造了历史,而有时候又是那么无奈。当初和越南打得那么猛烈,后来中越关系正常化,老山又划归了越南。一个国家是朋友,又变成了敌人,又变成了朋友。只是人的生命已经覆水难收。

最后去了佑民寺,据说始建于南朝,历史悠久,朱元璋来过,还有清朝巨大铜佛;八一起义时,此地又是国民党军队的弹药库。但是不论历史有多少转折,到了“文革”,这个庙被毁,僧人悉被赶出,铜佛也被熔。现在总算重修得还不错。这一天是地藏菩萨生日,和尚和居士们齐齐念经做道场,虔诚得很。夕阳下,庙墙一片明黄,院内经历了200年风雨的古樟树下,妇女们将香烛用黄纸包起。今天,这里很安宁。

我在一家糕饼店休息躲避了一会儿炎热后,在其对外零售柜台被讹诈了五毛钱,并被此泼妇反咬一口,说我骗她五毛钱。堂堂老大,受此屈辱,很是胸闷。本来还对南昌印象不错呢,特别是出租车司机,和温州义乌等黑心之地简直是天壤之别,结果它晚节不保。

让我更没想到的是,这只是我不幸的开始。等我到了机场准备坐8点多的飞机,被告知根本没我的票,而这晚所有飞机都满了。原来有人工作疏漏,没帮我出票。折腾了很久,只能去住机场旁的宾馆,看着不远,似乎可以走到。但一出机场,外面就漆黑一片,看不清路,没有指示。我不知不觉就拖着行李走到机场高速上去了,后来觉得不靠谱,又搬着行李翻越了围栏。翻的时候,我自觉危险而愚昧,想到发展中国家(如印度)典型的不和谐一幕,公路上那优哉游哉的牛。我看到围墙里的宾馆不远,但就是不得而入。再绕了一大圈,不知如何又走到了工地,翻过沟,才找到正常的路。在闷热的夜里拉着行李乱走了30分钟后,在空无一人一车的路上自言自语大骂过几句脏话后,我终于到了旅馆。服务员看到我满头大汗,也觉得我很可怜。我则感到自己是个认路的笨蛋,颇为恼火。大热以后,房间里空调大概开得又太冷了。周六一早飞回上海,下午贪心地去外高桥看7人制橄榄球赛。坐在那里,腰酸背痛的。吃完晚饭,俺就发烧了,结果得了小朋友才生的病!于是,至今我还宅在家中,看电影看书写blog。上次这么宅,是我无业找工的时候。上帝造世界只用了七天,我康复倒需要两周。可见,把自己看作不自知的上帝的思想是要不得的!

南昌照片在这里,偷懒了,只带了个傻瓜机去。另外,我历史学得太差,看来看去也就是参观老房子,只能说过去一两百年,历史很惨烈。“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2009/09/23

有点奇怪的北京(下) (2009.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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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5日星期六早上,去了798艺术区。如今全中国遍地开花利用旧厂房改成的创意园区,恐怕都是从此获得的灵感。所以在上海看厌了莫干山路50号之类的地方,再到这里,也就缺乏了激情。我承认这对798有些不够公平。当然,天热是更大的缘由,可怜了非常nice的小Fan和Kevin陪我同来吃苦,不过艺术展里有些装置还挺有意思。

午饭后去了一个弱智的地方蟹岛,号称是生态度假村。门口可怜的牛羊披红挂绿地低头吃菜皮。车水马龙,一片混乱。一大片荷塘,上有勇敢者道路若干条。逃回市里日坛公园。06年3月我亦来过此地,老树红墙,绿意盎然,还是那么静谧美好。夕阳下一排玉簪花,安静而雅致。

晚上就是我来北京的借口。Yale本系的导师来北京,请国际关系的校友吃饭。聚会地点在南新仓,原为古代粮仓,与背后金黄的新保利大厦形成奇特对比。一到大董烤鸭店,马上就看见了Cheryl,她的小孩长大了。来的人很多不认得,有个法学院毕业的老外自我介绍后劈头盖脑就说要在中国找工作,干什么都行;唉,差不多又是个networking的无聊场合,而有的博士生如此无趣,我连say hello的兴致都没有。席间,Cheryl说了些最新进展。Yale Center for International & Area Studies因一笔巨大的捐赠,早已改名MacMillan Center。系里增添了若干教授职位;长得像孙悟空变的庙一样的大本营Luce Hall要拆了,旁边已建新楼一座,他们即将搬去。哈,老大以后回校,连缅怀的对象都没有了。Cheryl第一次来中国,参加关于农业经济的会议。听他们讲研究啊、发展啊,我都感觉有些失落。那个世界离我有点远,而我在银行里讨生活,也插不上话了。那逐渐模糊的理想啊!烤鸭店环境过于金碧辉煌,而对于同学提起要去南锣鼓巷的酒吧,我也意兴阑珊。――这不是当今装X的两大派别嘛!

当初到美国,并未觉得有Culture Shock;新奇不习惯没到休克的程度。现在回想一下,其实适应新环境,心理还是有压力的,只是本人比较迟钝而已,后来显然潜移默化熟悉了很多。甜点好像不再那么甜得发昏,Sandwich和Salad也好吃了。如果一开头就有驾轻就熟的理解和领悟,读书经历应该还可以丰富美好得多,我的有些想法就会不一样了,有些傻事也未必那么傻。当年我是多么血气方刚,爱憎分明啊。许多细节的回忆突然涌上心头,这让我懊恼。但学习总有个过程,我应对自己宽容一些。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对吧。

说起Culture Shock,回国倒还有些感触。在美国提前两周约客户见面才是礼貌,到了这里,提前一两天则比较好,因为人家经常被“临时”抓去开会,总行经常会“临时”来访需要陪。国情不同,可以理解。大家都是受害者嘛。不过有时被放鸽子,也可能是因为电话预约时,人家只是随口说好,根本没上心。当今社会,计划跟不上变化,但我讨厌别人招呼也不打地浪费我时间。拜访迟到会让我很不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至于与人谈话开会吃饭时,很多人无休无止不加筛选地接手机讲电话,更是无礼。够贴一张“没教养”标签的人比比皆是,不尊重别人的人也没法被尊重。(画外音:尊重值几钱?诚信值几钱?)

古文水平很差的我,最近硬着头皮看了《论语》。原来,平时说的成语如此频繁地出自《论语》!很多话很有道理,都可以贴在墙上勉励自己。但是,我没有变成孔子的粉丝。

“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学生颜渊死了,(其父)颜路请求孔子卖掉车子,给颜渊买个外椁(棺外套的大棺)。孔子说:“不论有无才能,都是自己的儿子。孔鲤死的时候,也是有棺无椁。我没有卖掉自己的车子步行而给他买椁。因为我还属于大夫之列,是不可以步行的。”

客观地说,对于死人来说,厚葬薄葬,棺材外是否有个豪华的套子都是无关紧要的。但是孔子拒绝卖车的理由好奇怪――士大夫是不可以用脚走路的。这难道就是在中国,大大小小的领导都要配车配司机的历史原因吗?就此而言,我还是比较喜欢美国的,起码我看到我所打工的银行的顶部领导都是自己开车上下班的。

现在,孔子推崇的好品质,如仁义,渐变微弱。而他那些落后于“自由平等”的观念,却充分地体现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孔子强调“礼”,我比较不以为然,因它的前提是君臣礼节,不可逾越。这就是屁大的领导也得尊称之为“x总”的渊源?每当我看到低头哈腰帮领导拎包撑伞的,我是想上前踹一脚的。帮头儿办酒店入住手续,头儿本人却像太上皇一样瘫坐一旁,此幕堪称“马屁烂肉图”。孔子有时似乎自相矛盾,一边说“有教无类”,一边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倒好像是绿色的大坝软件保护我们这种没有判断能力的老百姓上网安全的理由。老百姓只可被驱使,而不可以让其知道为什么。这样看来,儒家传统没有丢,只是有选择性的。

这次跑题够厉害。

8月16日星期天,我一早先去了月坛公园,这样天地日月四坛都算去过了。月坛规模远不如日坛,显然历代皇帝也觉得太阳比月亮重要得多。日坛月坛的古屋均未修缮,不得而入。

接着我就冲向天桥汽车站。去北京郊区的若干长线公交车,全自称917路。找到我要的那条张坊支线,颇费了一番周折,走得累死。当我终于找到街对面的车站,往两边一看没车,就小跑着穿马路,背包在我的背脊碰撞的时候,电光石火一个感觉打中了我。神啊,初中时候,我也是这样跑着穿过山阴路穿过四川北路穿过虬江路的,一模一样。按照某种理论,我的各个存在,在不同空间都是并行的。看看身边的人从小到大,从一个角色进入另一个角色,似乎顺理成章平缓过渡,可我怎么想象一下都觉得突兀呢?

无论如何,我此生不能完成的理想之一还包括当一个考古学家,在泥水里挖坟,在土里筛寻古物。当不了就只能多看看。1个多小时后,我站在了发现了距今50万年的北京猿人的周口店遗址。中学历史课是我的弱项之一,我怎么也背不出每一次农民起义每一次革命战役的四五条重大意义。越到近代越难背,让我觉得生不如死。而教科书上画出来的那个北京猿人头,因为在最最开头,革命起义尚未发生,还是好背的,所以留下了深刻印象。

周口店龙骨山草木茂盛,游人稀少,安静异常,某些地方简直就是荒野。这里除了北京猿人外,还发现了10—20万年前的新洞人、3万年前的山顶洞人。站在山腰,俯瞰远处,看见铁路一条,房子若干。不晓得50万年前,那些北京猿人在此树叶间偶然一瞥又看见了什么。其实,在当初的考古地点,除了山洞和不同文化土层剖析以外,现在并没什么可看的。但是可以站在这里,闪回一下进化论,想像一下史前在此发生的生存搏斗和漫长过程中发生的长进,什么都显得很渺小。在发现北京猿人头骨的第1地点猿人洞,现在,他们正在进行保护性挖掘,否则山的剖面有坍塌的危险。从下往上看,会发现这个文化土层剖面很有意思。它很明白地告诉你,历史是这样一层层被埋起来的。

1918年瑞典人首次在龙骨山发现古化石,1927年中国地质调查所和美属协和医学院从Rockfeller 基金会获得经费,一起开始正式发掘。1929年裴文中发掘出第一个完整北京猿人头盖骨。后来在第26地点即山顶洞,发现了很多骨化石和工具无数,还有埋葬死人仪式的痕迹。卢沟桥离周口店是很近的;挖掘工作到了七七事变后两天就停下了。1941年,为了躲避战乱,将所有的发现装箱暂时运往美国,结果在路上就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这个结果实在痛心毒辣,怪不得博物馆里头展品寥寥。曾毕生研究古生物的中外科学家们的墓园就在荒草丛生的第二地点旁。

已是下午三四点,没吃中饭的我发现小卖部的饼干和香芋雪糕是多么好吃。随着公车慢腾腾回到天桥,发现我徒弟郭德刚的德云社就在那里,并心满意足地吃到了卤煮火烧,倒觉得这是北京最好玩的一天。晚上和亲戚吃了饭,第二天清晨就飞向西宁,宗咔巴大师的老家了。

写到这里,知道自己跑题的本领。奇怪的北京,这次奇怪在哪里嘛?那就算我自己奇怪,不适应这个社会罢。就这样,在京校友聚会一次顺便玩一下,起了这样的感慨:回想个人新近的过去,让人徒然地烦恼;反观国家乃至人类久远的过去,则获得超然的平静。老大还是应该和自己保持距离,没心没肺比较有益身心健康。

奇怪的北京照片在这里

2009/09/19

有点奇怪的北京(上) (2009.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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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因着个借口去北京玩。我向来喜欢北京,这次有时却感觉糟心,厚着脸皮要钱的气氛过浓。好吧,很重要的一个理由,就是天气闷热,连日室外活动,很累很难受,影响老大的心情。

很多年前,范仲淹在岳阳楼上指出,“霪雨霏霏,连月不开……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而“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天气之好坏,可以左右景色之好坏,可以左右心情之好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很难做到的。观察论断的客观性,只能是尽量努力的方向。

自从大学时候ZYW半开玩笑地提醒了我北京和上海的对立,我就知道,作为一个上海人,说北京的坏话,是要挨打的!不过我向来反对Stereotype, 反对将具体鲜活的人或地点塞到其地域的框框中,抹杀其个性,然后先入为主地评判别人,甚至迁怒无辜。在此思维方式影响下,归纳法和演绎法的运用都破绽百出,高等教育是不管用的。而我,我的最新态度是沉默不参与或者捣浆糊。呵呵,这是我自保的Disclaimer!

8月13日坐了早班飞机到了北京,玻璃顶下的机场快线站如同暖房,奇热无比;当初他们大概忘记造空调了。很快进了城,到了东直门。但是出地铁站全靠自己提着行李往上走楼梯,没有自动扶梯或电梯,当初他们大概也忘记造了。出得地铁站,烈日下,门口拥着好些三轮车夫,急吼吼地拉生意。他们硬要问我去哪里,然后说,出租车不去那儿,你必须坐三轮车。可我知道旅馆很近,走路即可。再问他们哪里是东,因为不坐车,他们死活不说。

我前些日子刚看了老舍的《骆驼祥子》,对三轮车夫的那点同情,碰到这些现实中的刁蛮车夫,顿时就消失了。《在烈日和暴雨下》是选入中学课本的一段,祥子在恶劣的天气条件下拉车,体现了“劳动人民痛苦不幸的生活遭遇”,控诉了“万恶的旧社会”。可是看了整本书,我的感想倒是,原来劳动人民不见得都是善良纯洁的,祥子最后看穿了,也开始坑人偷懒,逛窑子抽大烟。而我们受到的教育里只有人穷志不短宁死不屈的的高大形象。可是,人有生存本能,凭什么要求劳动人民都那么伟大那么理想主义?社会丑恶,活下去的一条路就是向它低头。听说现今安徽某些卡车司机的想法是,如果撞伤了人,周围没有人看见,就应该回去把他碾死,不然一辈子的医疗费是赔不起的。而如果撞死了,几万块钱就可以搞定。他们,也是当家作主的劳动人民。

从旅馆出来,打了辆车,前往恭王府。司机是个混混,不认路还捣浆糊,浪费我时间。他也遭了报应,违章掉头,被警察罚款。但此北京之行,我就尽量避免坐出租车了。

恭王府最先是和绅的旧宅,后被没收,转给亲王。清朝覆灭,被卖给辅仁大学。1950年后,又变成了机关办公场所及宿舍。去年奥运时正式全面开放。崭新的府邸,布置了很多展览,若干有展销之嫌!花园不大,西式的汉白玉大门有点突兀,像是清朝没落的一个伤痕。导游们手拿小旗小喇叭,带帽游人们摩肩接踵,争相以庸俗姿势留影。我终于出了门,向保安问路,他二话不说,利索地招来路边停得横七竖八的出租车,可我其实还想在附近逛逛呢,只好走开。研究地图时,一个老伯伯主动给我指路,这天总算遇上一个正常人了。在这个骄阳似火的下午,路过后海。无数个三轮车夫兜售着老北京胡同游的行程,和客人谈价。湖里有荷花,却难以走近,因为沿岸全被割据,摆着喝酒吃饭的桌椅。湖边酒吧和小店看上去都差不多,空荡荡的没劲。奇怪啊,以前我还是很喜欢后海的。

走啊走,经过鼓楼和钟楼,穿过小胡同,走到大街上,沿途不少待拆。我很喜欢北京的地名,充满了端正的古意。而那些胡同的名字,则满是诙谐的民间趣味。看着读着就让人有无穷的想像,盘旋在历史的风云中。不像我经常去的浙江各级城市,主要道路皆为解放路、人民路、劳动路,单调透顶。不过呢,看着北京新貌,我也在想,对这些地名的喜好,也许更多只能停留在地图上,因为一旦身临其境,周围是巨大的高楼,宽阔的道路,体验古意只能是一种勉强的意淫,有些做作。就像旅游景点附近的小店,个个标榜“老北京”,那种“老北京”只能“骗骗野人头”。

晚上和北京的小喽啰们在簋街的花家怡园吃饭。唉,还是见了外,没有满足我吃卤煮火烧的愿望。之后去看的水立方、鸟巢以及演播塔,因曝光率太高,看到活的已没什么感觉。广场太大,天太热,人又多,累得要死,我丧失了改日再访入内参观的愿望。

8月14日一早又去了雍和宫。看到格鲁派创始人宗咔巴大师塑像,我跟他说,过几天我要去你青海老家了,呵呵。我也不忘去对面国子监之孔庙门口张望了一下,算命店遍布周围。

承蒙奥运惠泽,新建的地铁还是给我的出行带来了便利。在灯市口大街看见古色古香的二十五中和闲散的中学生,有点暑假快过完了的惆怅。接着就到了丰富胡同闹中取静的老舍故居。小小的四合院,种着柿子树,一只青色的柿子跌落在木条椅上。工作人员告诉我,墙角种的叫玉簪花,多次出现在他的作品里。之前在路边看到它,就很喜欢,洁白如玉,清香宜人。故居陈设一如当年,另有老舍生平展览,一到遭迫害以及1966年被迫自尽部分,就省略得不像话,好像虎头蛇尾才和谐似的。除了《骆驼祥子》,今年还看了老舍的《猫城记》。这部1932年的小说,腔调颇为特别。写了“我”飞船失事来到猫国,目睹该国政治、军事、外交、文化教育各方面。该国文明古老漫长,猫人们嗜食迷叶(那就是鸦片吧!)。他们愚昧麻木、自相残杀,却特别怕外国人。它非常直接地映射了当年国民的劣根性,最后猫国灭亡,似乎也是必然的事。传言当年老舍或由此获诺贝尔奖,但因其已逝改颁川端康成云云。

以前来北京,居然没来得及去景山公园,这次总算看到了崇祯皇帝上吊的树。我冷眼旁观,习惯到此一游合影留念的大批游客,总算没有要和上吊树合影,大概还是有点忌讳的。午后的阳光,虚弱地渗透在灰蒙蒙的空气中。站在高处,正观故宫,皇城真是气派;还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远处倒扣的铝锅,泛着铝锅特有的光辉。猜想晴朗的冬天无人的时候,景山倒是个发呆的好地方。

我的品味确实有点小众,接着就去了白云观。顺路还仁慈地近观了一下国家大剧院,原来它还是口倒扣在水里的锅,依然觉得它和周围气场很不搭,尽管我承认里面可能是很好的。白云观是道教的地盘。这才知道,金庸小说里看到的邱处机、尹志平确有其人!此处没有游人,梳着发髻绑着腿的年轻道士清理着香炉或聊着天,观内海报告诉我们,中国古代有许多名人其实有道士背景的。真新鲜!似乎供了太多的神仙,还有历史人物,系统看来有些松散,缺缺乏让人仅从气氛就心生敬畏的力量,但这里的安静还是令人愉快的。

精力旺盛的我再去卖古董的琉璃厂。在古籍书店里逛了很久,这里卖拓本旧书线装书。在二楼,听见两中年男售货员在我走过后议论,看人家记者会不会采访你!哈哈,看我扛着个单反,就当我干这行了。又见一售货员,身穿八九十年代一本正经的短袖白衬衫,跟电话那头讲着某种宣纸的有无到货。琉璃厂的街修得古色古香,但还夹杂着平民生活的凌乱,卖酸奶的膀爷、下棋观战的人、来来往往的自行车,我还挺喜欢这里。

接着我决定步行去大栅栏。一位老太太告诉我如何穿胡同而至。在北京,老头老太的话我都能听懂,不像上周在南昌,路旁老太太问我几点几号,过了很久才听明白。

这次在北京见了有生以来最多的上身赤裸的男人,所谓膀爷。在上海,好像小时候大家都在外面乘凉的时候也有此景;他们说,在北京如今这一景象也少了。那么,也许是我老是晃到小胡同里的缘故。经过一狭窄处,人家正爬在墙头拆房子。有个小孩不乖,家长正追着要揍他,感觉此地鸡飞狗跳,灰头土脸。在这样一个金黄的傍晚,膀爷五六个站在自家门口,围观着拆墙和管教。还站着一个老外,背着手站着,极其认真严肃地观察着一切。我的直觉,此人是北京常驻客,来此领略老北京风貌了。那些小胡同的房子其实很糟糕,也不能为了一个浪漫的老北京概念,要人家永远住在那里,以满足旅游者猎奇的眼光。保护传统,建设现代,微妙而敏感。

过去风光的大栅栏步行街有建筑颇有特色的老字号若干,游人无数。穿出来是前门大街,步行街两旁都是新修的民国式样灰色房子,远的那头还在招商装修阶段。这一切当然很假,但眼高手低的我也没什么高明主意。

经过前门,我上了地铁,来到团结湖,与亲爱的Wu和她的小Tang共进晚餐。妖里妖气的素食馆,藏在中国文联和快捷酒店中间,着实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一天下来,我的腿都要走断了,好在与他们见面的开心瞬时消灭了我的断腿之忧。 New Haven的日子好像并不遥远,我还是那个毛羊。

2009/09/13

人最多就是猴子 (2009.9.3)

上周日和来访的香港朋友Indra去了上海动物园。去年6月27日那个大雨滂沱的周五夜,她来上海时也说要去动物园,这次她的愿望终于满足了。

闷热了好久,到了周末突然凉爽了下来。动物和我们一样,也纷纷出来活动。想来动物已本能地感知秋之将至;但大概不会像我这样微微惆怅:夏天过去了,又是一年了。

Indra 对猴子(不确切地指代所有非人的灵长目)的感情,远超过我叶公好龙地喜欢羊。真的羊远不如我的小毛羊可爱。总之,我们在猴子面前流连了好几个小时。

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观察猴子。不同种类的猴子虽然有着巨大的差异,但共同点是,他们多多少少都有点像人,不论是五官、四肢、动作还是表情。所以,看猴子,好像就在看另一个版本的人类,感觉既亲切又诡异。

下午两三点,正是睡午觉的时候。一只美丽的赤猴,双手顶在墙上,蹲着打盹,长尾巴自然地垂下。它面向我们,眼睛微闭。这多么像一个人睡得真香,却被喊起床,坐了起来,然后又昏昏沉沉地睡去,眼皮沉重无力抬起。我被这幅温情优雅的彩色铅笔画打动了。

还有两只双胞胎般的赤猴,互相也不说话,只是形影不离。因为无聊所以低着头,或眼神空洞地遥望远方,我羡慕它们的安静和默契。还有一只赤猴仰天躺下,翘着二郎腿,另一只斜坐身边,懒洋洋地翻着它肚子上的毛,混合着爱情与亲情,我的心软了。

有一只赤猴,走近玻璃,靠坐了下来。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将注意力给了我们。它一只手搭在玻璃上,圆眼睛瞪着我们,那种忧郁而天真的气质对我总是很有杀伤力。

狒狒山的众多狒狒则令人恼火。首先,它们脸长得丑,第二,他们的红屁股真难看!有两只大狒狒,红屁股肿得很突兀,还大摇大摆晃来晃去,看了恶心,又怀疑是否病痛,总之触目惊心,受不了。狒狒显然是群居动物,有头领、有等级,大的要欺负小的、小的要拍大的马屁、小的之间要打斗。

小朋友和家长们很喜欢狒狒,因为它们很活络,闹来闹去,而且由于生活目标就是吃,所以也很配合地向人索要。规定是不能投喂动物的,这些小赤佬及爹妈都是文盲。我看到地上的塑料瓶就很怒,又眼睁睁看着人家扔进去小包装的雪饼,幸好小狒狒很伶俐地剥开包装纸,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于是,我在狒狒山边诅咒,凡是向动物乱扔东西的人,下辈子就变成这种动物!身边某个母亲听到我说这句话,转头幽幽地望了我一眼,还是将手中那小块面包扔了出去。主管轮回转世的神啊,请保佑她,下辈子变成狒狒后,红屁股不要肿得那么厉害才好!我承认,在看见有人纵容自己小孩爬进栏杆喂某一种貌似凶猛的猴子时,我也暗自希望它抓破小孩子的手指,给个血的教训。

比起狒狒,松鼠猴长相俊俏,很小很小地一大串地叽叽喳喳挂在树上,十分滑稽。我认为悟空的脸应该是这样精神的。

我们看了许久黑猩猩,它们该是人类以下最聪明的动物了,基因上有非常高的相似度。小猩猩多动而顽皮,又时不时回到妈妈身边,然后再玩开去。它还用手指轻轻拨弄妈妈的手,偷看她的表情,令人怜爱。神啊,这真的就是个长得丑丑的皮小孩嘛!小猩猩突然就着树上绳索,飞了过来,把脸贴在玻璃上几秒钟,十分卡通。我说,是不是它觉得我们是同类,就过来看我们啦?Indra说,不是,我们站了好一会儿,它才过来。一定是刚才过来那家人,抱着的小孩长得比较像猩猩,被以为是同类。好吧,反正弗洛伊德说,人在成长的初期,对于自己是人这一点并不很明确,觉得自己和小动物无大差别。

红猩猩脸大如盆,身上棕红色的毛很长很长。看到一只很大的,肮脏不堪,一大片毛湿漉漉地纠结在一起,沾着乱草。原本它很无聊地躺着,后又爬了起来。这看来是一只老猩猩,老得走不动路。它步履蹒跚地挪动着,长长的前臂无力地撑着地。我想起曾在街头见过的很干瘪瘦小的老太,背驼得厉害,头已弯到膝盖,前进都好像在爬行,却还搜索着每个垃圾筒,捡出空塑料瓶,放入背上大出她个子许多倍的麻袋里。过了一会儿,红猩猩又勉强直起身,双手抓着树上垂下的绳索,借力前移。好歹也是灵长目,动作却迟缓如斯。这是老人行动不便的形态。大概是在等饲养员来送食物,结果好一会儿也没动静,它最后又无聊地挪回角落继续躺下。红猩猩长得很像电影里的妖怪,可以想象它壮年时也是威风凛凛的,这辈子都在动物园笼子和小院子里度过,多么凄凉悲惨的一生,而且现在廉颇老矣!我站在玻璃外,看了很久,居然落泪了。这种产于印尼马来西亚热带雨林的动物现已濒危,人类真是把它们逼得走投无路啊。

至于大猩猩,那只公的很拽地顶着玻璃躺在地上,不管有多少观众正趴在玻璃上欣赏它硕大的身体和丑陋的睡姿。它每躺一会儿,就起来绕场一周,巡视自己的领地,再回到原处继续小寐。小猩猩玩得很快活,母猩猩被折腾地一脸无奈。

金丝猴果然漂亮,毛色润泽金黄,脸则是奇异的浅蓝色。金色的猴子们一律扒在铁笼上,伸出一只前臂,人们则纷纷向它们手里投食,尽管猴子已经很积极地去够,但有些人扔得实在没个准头,还是没拿到。好不容易猴子接住了,人们小小地欢呼。远远的假山上,一只大公猴正大享齐人之福,舒服地或趴或依或立,两只母猴一左一右梳理着它的毛翻找着虱子。下午的逆光勾勒出它们金色的轮廓,鲜艳夺目。

观猴之后,我们又走马观花地看了其他动物,比如长颈鹿从墙后探出的脑袋、栏杆内吃草的斑马和栏杆外穿斑马纹衣服的姑娘、功夫熊猫的滑稽背影。虽然觉得把动物关在笼子里很不厚道,但这是唯一能看见比较多动物的地方,所以上海动物园是我喜欢的地方。

可是,这次对猴子的近距离观察,却让我在感情上有些承受不住。饮食男女、生老病死,感情的美好、贪欲的丑陋,都这样赤裸裸地一览无遗,令人唏嘘。特别是那只老红猩猩在我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一想到它,就很难过。

人类将自己和其他现世的灵长目分了开来,以为可以掌握自己的本能、可以控制自己的命运,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由于人类会骗人、会自欺,人要下贱起来,比那些表现直接的动物要下贱得多了。

想起来,上次和同学吃饭,有一句名言:猴子变成人需要几千年(应该是几十万年罢!),人变成猴子只需要一瓶酒。唉唉,这个都很难说。

Also: 本文的图文版

Also Also: 动物园照片@Flickr

2009/07/30

黔北深度游(下)2009.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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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ly uploaded by Huan!

4月17日早上,Kevin命令我们集合去吃早饭,并叫我们做好思想准备,这个地方看上去很可怕,但是很好吃呢,连县长都派手下去买了吃,所以不要太紧张!

大方是个小县城,地势也有坡度,简直跟旧金山和洛桑有的一比。路边这家著名的“粉”店,似乎没有店名,很小很破的门面,里面还挺深,但有红对联贴在门口。靠墙两排三夹板桌子,表面剥落油乎乎,歪七歪八的塑料椅子和木头长凳。桌子下堆放了无数铅桶塑料面盆,积着厚厚的黑色油污。顾客还不少,所以我没能挤到最里面正在下着猪蹄米粉的锅儿那里去参观一下。水泥地上全是吐下来的猪蹄骨头,原来此地习惯将垃圾直接丢在地上。据说,如果你把骨头吐在桌上,服务员还会怪你害她多做一个动作需将它们抹到地上再扫掉。假使说我们不嫌这里脏,那显然是说谎。但是鉴于Kevin 欲将此从小到大家乡的味道和记忆与我们分享,而我总是很感激这样的行为,我们就两肋插刀地吃了起来。我偷偷动用了唯意志论,暗说我的身体抵抗力,你可要好好防御呀。我们还入乡随俗地也把骨头直接丢在地上。第一块丢下去的时候颇为忐忑,第二块我就略有恶作剧的欣喜,丢第三块就破罐破摔了。堕落就是这么容易的嘛!

必须承认,猪蹄粉的味道还是很好的。据说,其他顾客看见我们几个外来人员踏进此店的犹豫,都对老板说起了老一套,你好装修一下啦,人家都不敢进来了!但听Kevin说,老板觉得每天在这个店里卖猪蹄粉生意很好,生活太平,根本无意改变,也没有把生意做大的雄心。

脏和不脏,只怕现在界限都有些模糊。自从得知看上去那么干净的牛奶里都掺有三聚氰胺,我就觉得何必那么认真呢。看上去脏的东西,未必就更有害了。去年夏天晚上打完羽毛球后,带我去马路边吃烤串儿,我也毫不犹豫地去了。在我卖弄自己也是理科生出身(高考加化学)时,发现摊主也是化学专业,同龄,大家吃得不亦乐乎。说来难以相信,这可是我有生以来头一回吃呢!(嗯,我的大学生活确实很空白。)

这天的行程是去看百里杜鹃。可惜前几天一场冰雹,把漫山遍野的花儿打掉不少,因而地上倒是一片血红。林黛玉假使来劳动的话,一定能练得很强壮。野生杜鹃花有各种颜色,树都长得很高,不像平时公园里看到的小灌木。没文化的人说,这些树都长了几百万年了,其实倒是地下的煤矿才那么久吧。站在瞭望亭上,环顾远近绿油油红兮兮的山坡,景色辽阔。风吹得很痛快,某些人的香烟怎么也点不着。

中午我们和Kevin的表妹一起吃饭,惊为天人。Ferdy显然因此状态也很好,“贫”本当是北京人的专长,他只要努力一下,就可以和我这个上海人旗鼓相当了。一顿饭吃得好笑死了,天仙般的表妹一定印象深刻。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这就是贵州行观光部分的结束,接下去就全是喝酒了。

下午混过去以后,就是晚上。Kevin父母和还有表妹的父母请我们吃饭。我想不起上次和朋友家的长辈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总之需要显得比较有礼貌,不能口无遮拦。但大家都是爽快人,那就是白酒敬来敬去了。Kevin如果不会喝酒就愧对家乡,小Fan酒量似乎也不错,Ferdy早在工作陪酒中练出好酒量;至于我么,嘿嘿,有人评价说,酒量一般,酒品很好。又是一顿好笑开心的酒饭, Ferdy闹出的某些笑话亦将陪伴他一生。长辈们回去后,我们再去Kevin朋友开的酒吧,那些熟知他小时候劣迹的家伙都来了。一班小朋友洋溢在故知交情的海洋里。我这样的外来人口缺乏完全理解该方言的能力和动力,就瞎聊聊,时不时也喝一下,好像还有个吉他可以玩。但这个酒吧的洗手间好像没有自来水!我就想,古时候那些侠男侠女,再风流倜傥再沉鱼落雁,也还是没有自来水,时不时需要在不纯净臭哄哄的环境中委屈一下。那些美,不那么纯粹。

酒吧后再去了一家店吃烙锅,这次喝的是水花酒,跟甜酒酿有点像。大家很挤很挤地围成一圈,但我困得不行了,灵魂出离了自己。

4月18日我们就该回贵阳了。Kevin的朋友们坚持要再和他吃一顿中饭。茅台酒专卖店楼上似乎是Kevin亲戚家,我们就去那里等。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坐在了自动麻将桌旁,看到了所谓自动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叫我打麻将,我就很恼火,我连牌也不识,打你个头啊。我小时候最多拿麻将牌排起队来再推倒。Kevin亲戚站在我后面,叫我出哪个我就出哪个,我完全是白痴。从小到大,凡是需要动脑筋的游戏,我绝无学习的兴趣,也许潜意识里,我不想承认自己是个笨蛋,因此总是逃避吧。

大方的主街全部被挖开,赤裸裸的满是黄土砖头。据说拖欠款,工程队走了。现在只组织到了几十个大妈拾掇拾掇,照Kevin姨夫的话说,这个三八工程队,怎么搞得好嘛!

隔着这条街,茅台店对面就是饭店,昨晚看见的人和他们的女眷又出现在饭桌旁,只是这次消耗的是茅台。一大桌人玩着喝酒的游戏,更确切地说,这是一场战斗。我的酒品开始变差,有时候就在混。相比之下,Ferdy倒还是个实在人。下午3点,中饭吃完了,Kevin也倒下了,也不晓得是不是他故意喜欢输掉罚酒。

我们比较滑稽地坐在茅台店堂里,等他慢慢恢复。他的爸妈总是那么客气地招呼我们,弄得我们极不好意思,又吃又拿的。终于出发了,我们挤在车里,Kevin 不醒人事,小Fan有点晕车,Ferdy也不胜酒力睡着了。只有我精神倒是很好,因为老大总是需要保持清醒的嘛。

到了贵阳正是6点多,当地的小兄弟们早已布好局,晚餐再来一战。老凯里酸汤鱼店,古色古香,人气极旺,只是这么多热气腾腾的酸汤鱼锅,把空气熏得很热很热。见过的和没见过的兄弟和姑娘们,坐了满满一圆桌。他们说,来来来,喝酒!

神啊!

我们像求饶一样地说,中午已经快牺牲了,不要再喝了嘛。他们说,这有什么,我们中午也喝吐了,才醒过来,现在继续喝!……那好吧。这帮朋友也是性情中人,和你敬了酒以后,自己一饮而尽,并不关注你是否喝完,因为他们紧接着又在敬下一位喝下一碗酒了。最后说不定他们自己就先牺牲了。

这时,身穿隆重民族服装的苗族姑娘们过来了,拿着装满酒的牛角过来了。我们是客人,她们直接拿牛角灌我们,表示欢迎。我们要喝完,表示感谢。她们也是老手了,手势多倾斜一点,酒就要直接从嘴角旁流出来,少倾斜一点,那又会喝不到。只有合适的角度与及时的吞咽动作相配合,主人浓浓的好客之情才能顺利下肚。这个糯米酒颜色深,比较像黄酒,但没有黄酒那么难吃。

当然,我还是更喜欢酸汤鱼红红浓浓的番茄汤,好喝之极!因为太烫,在等它凉的当儿,稀里糊涂又喝酒,并时不时逃出去吹吹风,看看大概又喝吐了的同伙。最后,我很遗憾地没喝够酸汤,而且从头到尾一共才吃到几片腊肉,可惜。接着我们又被拉去KTV。老远飞过来,唱歌倒是没预想到的活动,在啤酒瓶的簇拥中,大家唱得倒还挺尽兴。小Fan,嗯,好像香香的。

4月19日早上,尽管路盲症发作,小Fan和我仍然找到了一家肯德基吃早饭。没有酒,不是辣猪蹄粉。这顿早饭多么清新,之前好像都是一场梦。昨晚的那些朋友们又开着几辆车来送Kevin及我们了。在机场,他们依依惜别,真是情深意厚的朋友啊。

黔北深度游到此结束。最后几天,堪称壮烈。贵州酒文化令人震撼。“喝死算!”回上海的路上,我问Kevin,那天中午你已经那样了,晚上为什么还喝呢?是不是为了证明你对朋友的感情,你就要表示愿意为他们受苦? ---- 这种虐待与被虐待的理论,遭到了否认:“哪有这样神经病啊?”

现在回想一下,那个礼拜没心没肺的日子还真是痛快,要在这里再感谢一下小喽罗Kevin,嘻嘻。回办公室听他讲普通话,都觉得很奇怪。(我还意识到,本地人碰在一起就一定喜欢说本地话,也不单单是 “典型”上海人的恶习,其实大家都有点啦。当然我是值得大家学习的榜样,说普通话是那么自然,哈哈。)我从来就很喜欢小Fan,现在更喜欢她啦。Ferdy么,相信他的滑稽程度总有一天会超过我徒弟郭德纲的。我在美国的老板常说,人要学会休假。确实,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只是,我好像玩得都收不回来了。

2009/07/29

黔北深度游(上)2009.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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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5日清晨,当我坐到前往贵阳的飞机上,金色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我就自说自话地微笑了。之前我请假很低调,所以自觉像是老实人难得玩一次失踪,令人振奋。贵州是小喽罗 Kevin的家乡,从去年就谈及“黔北深度游”,很高兴终于如愿成行。出得机场,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银行广告,深感走到那里我都逃不掉啊!

与先行到达的Kevin和小Fan 接上了头,吃了好吃的鹅火锅,来到贵阳郊外的花溪公园,山青水绿,十分美丽。走在河水中间的石头上,看落差生成的水花,饶有趣味。水静流缓的地方,老头儿们在游泳。有个家伙,一动不动地仰浮在水面上,时不时如鲸鱼般从嘴里喷出小水柱若干,十分雷人。而公园另一处,一个妈妈看着小孩坐电动童车在林荫道上兜风,定睛一看,拉车的是个真人大小的电动娃娃,原来炒作的是童工概念。

接着我们来到青岩古城。这一明清古镇依山而建,石头城墙城楼牌坊,气势恢宏而萧瑟。城内道路起伏蜿蜒,宗教场所很多:佛教寺庙和道观若干个、天主教堂和基督教堂各一。在道观万寿宫,领我们参观的女道士很确定地说观音菩萨原来是道教的后来才转佛教了,小Fan很嘲地轻声自言自语,这不就分出高下了。好犀利!而另一个小道士则按着我们的头念念有词祈福,并说上海的玉佛寺是他们一家的,浆糊捣得厉害。现在的基督教堂门口老百姓在卖臭豆腐和土特产。而那天主教堂,回来网上一查得知有一段历史。清咸丰年间,法国人将天主教传入青岩。1861年的端午节,老百姓在当时青岩团务总理赵国澍的带领下,斩杀教士及有关人员4人,并毁了教堂。“青岩教案”这一外交事件一直闹到慈禧太后处,几年后在青岩另辟地方重新为洋人造了教堂。原来祠堂里的赵国澍塑像有这样的事迹,不过当时我们啥也不知道。可见去有点历史文化的地方,不事先做点功课,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我对古教堂的存在有些感触,好歹当年历史课交差的一篇期末论文就是讨论清朝老百姓与外国传教士的关系,写得极烂,但也算研究过一小把罢。

傍晚从机场接到从北京飞过来的Ferdy后, 贵阳的夜空就开始电闪雷鸣,小路上漆黑一片,车在泥泞中颠簸。Ferdy人来疯,也可能是吓坏了,一路上用各地方言自言自语胡说八道,威逼利诱都不能让他闭嘴,我们只好在笑声中放弃。一道道闪电,像银色树枝一样,划破夜空,刺向远处的山峦。雷声隆隆,凉风劲吹。我爱极了这种气氛,刺激而邪乎,将我的睡意和未能满足的茶瘾赶走。有场景、有人物,我想到了电影《简爱》里那个疯女人出场时的月黑风高。吃晚饭的地方有个小庭院,站在屋檐下,看着黄色灯光下雨中的冬青树,又觉得很安宁。我小时候专门做梦,很多都是惊险的追杀枪战,但是突然间镜头又会转换,优美慵懒得如同牧神的午后。而这晚的雷雨就是这样做梦般的节奏和腔调。

饭后我们被带去一处喝葡萄酒的地方,Kevin的当地小兄弟们出现了。倦意来袭,我倒在沙发上小Fan身边微醉着听他们说话,贵州话似乎还有点能懂。我的毛羊则沉默地抽了半根苗族雪茄。Ferdy像复读机一样卖弄《疯狂的石头》里听来的台词,四川话听上去似乎和贵州话挺像。之后的夜宵吃的是烙锅(读作罗锅),中间突起的砂锅,涂着油,各种食物放上去烙着吃,颇为美味。喝着茅台啤酒,围坐在路边小店塑料小板凳上,马路对面是卖茅台的店,很有当地人的感觉,只是我已经困到神思恍惚了,立刻躺倒在路边都可以。

后来我才意识到,这其实就是贵州之行的主旨。完全听从组织安排,彻底放弃自主能动性,没心没肺。喝酒、喝酒、喝酒。

第二天早上,在人气和温度都热烘烘的店里吃了牛肉粉后,正式上路。贵阳的马路非常拥堵,载煤的大卡车总在我们前后左右出没。和好朋友出去,去哪里都不是很要紧,关键是一路上都在瞎七搭八地说笑,这样就很开心。客观地说,Kevin 和Ferdy 有时候大概也难免会奇怪,后座这两个女生怎么会这样的痴头怪脑,笑得气都喘不过来。比较遗憾的是,车里只有一盘磁带,十首恶俗无比的网络流行歌曲,反反复复地放,最好一点的大概也就是“妹妹头戴玫瑰花,请你嫁给我吧”,精神完全崩溃。不过回北京/上海倒可以去KTV按同样顺序地唱这些歌,可以雷倒身边一大片。Kevin要在这种气场中在山间穿梭,关注路况,并保持高速行驶,确实很有难度。有时有点吓人,大家的命都在他手里。中学地理学到贵州“地无三里平”,现在理解了,一路上层峦叠嶂,很有看头。

沿途我们还看见了车速过快翻倒在路边的大卡车若干、乡间墙上刷的众多广告口号(比如“一统天下”牌猪饲料)、比比皆是的男科医院和自动麻将机的广告)、村庄里的禁毒标语、黄狗和黄牛。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经过一个村庄,看见一家人正在办丧事,死人就平放在路边,周围一圈人似乎正要将他包起来。而晚上回来,那里只是热闹,很多人正在吃喝。“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中午后到了毕节地区的织金洞,进洞前的回锅肉倒是好吃之极。第一次看见喀斯特地貌、整座山里头是空的,就是这个巨大的山洞,我不由得很惊讶。在洞中爬上爬下,身边是奇形怪状甚至变态的石头,再被彩色的灯光一照,显得诡异又神奇。回头一瞥,身后是空旷的大洞厅,我猜那些武功高人就该是在这里冥想练功的吧,不见阳光的小龙女大概也常在这种地方混吧。而有些地方则像极了《西游记》的场景,身姿曼妙的女妖正要随着虚幻的光影从石头间摇曳飘出,却又被那些观音和耶稣大像般的石头给吓了回去。洞中阴凉,穿着Tee有点寒意,不怕冷不怕黑的我觉得好爽。

傍晚到了蓝莹莹的支嘎阿鲁湖,湖中有小岛,很美。来时的路上就在盘旋山路树丛的缝隙中反复看见它。在一切的景色中,我最爱的就是山中可以看见边际的蓝色小湖,安静内敛柔美,似乎可以捧在手心里。湖边的晚餐未完,主人家的狗就急不可待地躺倒在桌旁,等我们离开,它就可以席卷残羹冷炙了。

晚上我们终于到了大方县,这里就是Kevin同学的家了。

2009/07/21

洗羊记 (2009.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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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7月18日星期六,大热。

终于,我洗了我的小毛羊了,又是一个重新做人的起点。“I washed my sheep”---- 单单这几个英文单词看上去就那么温情脉脉。

Iota 以前说小毛羊有我的香味,我喜欢这个说法,暧昧香艳,心中暗自甜蜜,而别的小喽啰听了就要一起做鬼脸和恶心状。而现在她坚决否认。好吧,是很久没洗了,人们一定认为它是臭烘烘了。其实没有啦,闻一下就知道啦!

上次给小毛羊洗澡是2004年12月24日。Yiyi来费城,我们两人在寒风中转悠。在老城区,我把苹果汁翻到羊身上了,于是晚上回来就洗了它,并以此纪念了两千多年前这天耶稣的诞生。

同样,这个星期六早上,也很有仪式性:仔细把水槽洗干净再放水。水龙头冲着羊,它优雅而楚楚可怜地在水中转圈圈。就着肥皂泡,我按摩它的脑袋和身体,拉拉它的细胳膊细腿,还有摇摇欲坠的小尾巴。我动作轻柔,手指与它温软身体的接触好像直接牵动了我的心,感动地想融化。刚洗完之后,我将它晾在网兜里滴水,而现在则挂在三脚架上,像一休的小人偶。

洗它的时候,我觉得我其实是很温柔的人,也喜欢温柔的人;自恋又有一点母爱,嘿嘿。Yan 说,“整整五年呐!你端掉了多少百世同堂的细菌窝啊...”。我幽幽地说,“唉,爱是残忍的。”

在HH时代,葛老大去爱尔兰蜜月了一下,将这长相滑稽的小毛羊带到我的身边,从此它就是我的人了。2001年我又把它带去了New Haven。虽然它有时候也别过头去,它还是见证了我所有的快乐和痛苦,了解我所有的秘密和软弱。我不知道它的性别,假使别人问出这个问题,我都觉得很无聊。它天真无辜,有点颓废有点哀伤,我喜欢欺负它一下再保护它一下(上海话里所谓打一记撸一记),从而欣赏它那沉静而温顺的哲学家态度。

葛老大那时候说Mr. Bean (憨豆先生)有个熊,吾与吾羊之关系貌似彼与彼熊的关系。我总是不以为然,其实我是觉得Mr. Bean长得太丑了,不是我的那杯茶,不能有可比性。

多年前看了电影Amelie,有个老头周游世界,寄回的照片总是一个小木偶和标志性景点的合影,我由此获得了灵感。我并不介意独自旅行,反而享受其充分自由和小小冒险精神。精力不如我旺盛而可能耽搁我进度的旅伴不如不要存在。偶尔或许会有“亲爱的你怎么不在身边”的念头,但我总是积极地往前看。到此一游的傻瓜自拍很可能煞风景,让小毛羊点缀山水人文,倒是低调而别致,同样也证明我到过那个地方。Lina前一阵去了法国玩,看见她的照片里亦有褐色的羊一只,我会心一笑。

我所崇拜的又黑又黄又贱又深刻的动画片South Park中,小学老师Mr. Garrison总是手拿玩偶Mr. Hat,跟它说话,作为教学道具,将偏见和无聊传授给全班的小学生贱人们。Mr. Hat 是Mr. Garrison出柜前同志的那一面,也是他人格分裂的表现,会突然出走将他抛弃而令其伤心之至,也会作为头脑里另一个邪恶的声音唆使他杀人。(弗洛伊德无处不在颠扑不破啊。)此动画片超现实主义,嘲弄时事,恶搞种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惊世骇俗。编剧实在太强了。这是我的Cult。

总之,世界上,正大光明地热爱自己之Alter Ego的大有人在,脑子里充满奇思怪想、保持赤子之心的也是大有人在。没有规定什么样的人群什么样的年龄就该做什么喜欢什么:Yan居然这样地爱看日本动画,而Jun对英国奇怪乐队的新专辑和Apple产品的热情已经持续燃烧了很多年,也丝毫不见减退的迹象。摇滚始终令我热血沸腾;而我每次折腾自己的电脑时,妈妈总是对我说,好啦别弄啦,你又不是小男生!---- 据说,女生都是需要装作不懂电脑从而心照不宣地给男生机会的。可是,假使我是男生,我只会觉得那女生太弱智,无法接受啊。

Yan前一阵回上海,6月6日周日下午几人坐在人民公园现代美术馆顶楼咖啡馆,玻璃窗外一片绿荫,我们讨论的好像也不是什么成熟话题,但可能是说起过,我们是周围人中极少数没有买房子的人了。除了上海房子实在太贵、自身懒惰、缺乏理财意识等原因外,也许也是因为我们一直回避做重大决定,对settle这个单词本身的害怕超过向往吧。我们又在美术馆里一个五颜六色妖里妖气的冒烟地方呆了会儿,就去静安寺的黔府吃开胃的酸汤鱼,我至少喝了10碗汤。之后南京路上的Windows酒吧倒是太吵,不适合我们这种老年人了。

我承认自己对毛羊爱得要死,但对人家的小孩没有半点兴趣,甚至不愿意浪费精神说半句夸奖的话,因为那样就虚伪了。当他们埋怨小孩害得他们很累很不自由,我也不同情,所有的事都是自己的选择嘛。前一阵发现一许久未联系的小学同学B,比较直接,一旦人家谈起这个话题,他就立刻说,你们谈儿女经啊,那我就撤了。人家随即不好意思地闭嘴。我颇为敬佩他,真是我们射手座的骄傲!

有时候怀疑自己是否太冷酷。再想想,也许是我们还是把自己当小孩子,而周围一些“正常人”则不容忍这种情况,还要妄加评论。与此同时,我们则对那些“正常人”略有怜悯,在少数情况下加以鄙视。当然,出于礼貌我们没有说出口,但这就是紧张的来源罢。

于是,心中的反对情绪便化作South Park里五花八门源源不绝的搞笑脏话,在其所体现的深刻社会意义中得以升华,而温柔美好的情绪就在其它时刻,比如给毛羊洗澡的时刻,油然而起。

2009/04/13

体制化 (2009.4.13)

3月6日,和JL一起去东方艺术中心看了一场多媒体京剧音乐剧《白娘子•爱情四季》,网上将它吹捧到天上,结果令人失望。

最大的感觉就是乱!交响乐团放在舞台上,中间留出1/3的地方,让京剧演员表演,再加上断桥之类的布景,满眼的杂乱无章。此大败笔触目惊心。而所谓多媒体高科技,就是升降一些屏幕,投影一些视频和图案。他们应该去迪斯尼乐园学习一下,并提高一下自己的审美水平。

我很喜欢越剧改编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这个具有京剧元素的交响乐事实上也还行。京胡有一种凄凉旷远的感觉,特别是第一段序曲很优美,听着想哭。但是合唱部分平庸,让我心烦,好歹他们也可以借鉴一下京剧唱腔和谐一下嘛。(看看人家陈升的One Night in Beijing!)。交响乐中,美丽的白娘子也出来唱了点京戏,后来又和法海打得不可开交,这些倒还好看。至于故事么,就很精简了:西湖下雨了,许仙垂涎于白娘子的美色,两人一见钟情,结婚了。法海和尚不满,来搅局……

看得出,这是音乐学院等创新的一个尝试。我假惺惺地啃齐如山的《京剧之变迁》啃了很久了---- 这人写书方式蛮怪的,一小段一小段罗列很多戏的唱法做法情节规矩的演变,好像没有排序的字典 ---- 京剧也是一种比较年轻的戏,所以应该鼓励创新。如今跨界很流行,混搭如果成功了,就是捷径。可是太雄心勃勃,样样都要放进来,就看不见主题了。

身为创作者,也许觉得什么都好,什么都舍不得放弃吧。某些很沉闷的电影,漫长呆滞的长镜头,导演摄影演员或许都对之倾注了无限的深意,但是功力又不够未能充分表现出,观众之理解力或许亦欠火候,那就不知所云很没劲了。

人人都爱锦上添花。虽然有时候也需要画龙点睛,但这个世道更迫切需要的往往是做减法,以突出中心,因为人的注意力是很有限的。如果作品之目的是给人欣赏而非自恋,那就应该“站在受众的鞋子里” ,从他们的角度出发。白居易念诗给老大娘听,就是一个好的先例。弄得太复杂,头就大了。简单才是美。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看正宗京剧好了,视觉听觉上都舒服得多。况且天蟾舞台又价廉物美。

可是,为什么牛年以来,我的失望这么多呢?

1987年的小说《穆斯林的葬礼》至今在销量榜上高居不下,好歹也是茅盾文学奖的得奖作品。可是我没见过写作手法这么老套、人物心理这么做作的,啰哩罗嗦,全无微妙之兴味。最让我崩溃的就是每隔几行就要用一次感叹号来加强抒情。鉴于我做事有始有终,还是花了三个中午把近600页看完了;水分太多,可以一目百行。故事情节么,基本都可以猜到。人必在只差一口气大功告成的时候死掉、本来可以成的婚事被一个小把戏搞黄而当事人居然想不到去当面对质,恋爱的一方必患绝症而且另一方偏偏没见到最后一面……我讨厌这样的故事,就像我讨厌封王宝钏和韩剧的故事。

LY回答我说,它就是一部老套的言情小说,但那个时代大概连这种书都很稀有吧。可是再一想,真正的好作品还是应该超越时代空间的。就算我增加了对玉和穆斯林宗教习俗的了解,但我可以Google啊。同是茅盾文学奖,我很喜欢《尘埃落定》,那个藏族土司,说是傻瓜,比谁都清楚,而第一人称的文字腔调好像我在做梦。虽然简单,却有深度。

写个blog哀悼一下那若干小时白费的青春,嘿嘿。还要告诉自己,吹得太牛的,不要太相信,得奖又怎么样。到最后,只好相信自己。

近来疯狂看书看电影看戏,以期将注意力转到与自身无关之处。确实有用。但是就像毒品一样,纯度是个问题,剂量也是个问题。看到不好看的,要发发小牢骚;看得多了又开始对自身状态有罪恶感。难道就如此被动地一直看下去谋杀时间么?

看了老电影The Shawshank Redemption, 狱囚Morgan Freeman说的话让我触动:These walls are funny. First you hate 'em, then you get used to 'em. Enough time passes, you get so you depend on them. That's institutionalized.

真TM 一针见血。关住你的地方起初感觉很可恶,后来慢慢就习惯了,假使真的放你走,自由却显得吓人了。人确实很贱。好在电影里有个正面形象,以希望和坚持逃出了这个“体制”,好歹给人一点启发。

周围很多人显然已经“体制化”了,并奇怪为什么我和他们不一样,那......就让他们自个儿奇怪好了。我也得时时提醒自己要抵制体制的侵蚀,因为我发现自己懦弱、懒惰和骄傲,很阿Q地什么事也不做,只会拖延和逃避。而逃避,总不是长久之计,书和电影的效益是边际递减的。

不过呢,被书或电影中的灵光一现所打动,在那一瞬间准备端正自己的态度重新做人了,这种事件发生得其实也挺频繁。于是,自己常常又故态复萌。刺激重复,人渐渐钝化。有点哀伤地看到,体制化在当今的历史生物条件下,是在所难免的呀。

这真是一个悲剧!

这个blog真是没中心思想!

2009/04/11

Resilience (2009.4.11)

10年以后。

国立卢旺达大学。

对着满满一体育场的人,见证了1994年种族大屠杀的联合国维和部队司令Roméo Dallaire缓缓说道:

“ 统治这个世界的信仰是允许其它屠杀的。那些超级大国对你们没兴趣。他们只对南斯拉夫有兴趣。主导思想是,在卢旺达只是部落纷争,历史重复。而在南斯拉夫,就不一样了。那是400年来世界主要宗教的历史冲突、那是种族清洗、那是欧洲安全。都是白人。而在卢旺达,是黑人。卢旺达在非洲的中央,没有战略价值。他们对我说,卢旺达有的只是人而已。而人,本来就太多了。”

卢旺达人边听边微微颔首,但听到最后一句,还是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其实也许早就隐约认识到这一点了,但是习惯了政客的官话和政治上正确的委婉语,听到这样直接的话说出来,还是一震,很难过。这是2004年纪录片《与魔鬼握手:Roméo Dallaire之旅》Shake Hands with the Devil: The Journey of Roméo Dallaire 中的一段。

大屠杀10周年之际,Dallaire鼓起勇气回到这个给他带来地狱回忆的地方:以前的司令部、维和部队丧生之处的纪念碑、头骨累累的教堂…… 回到加拿大以后,他总是自责,甚至试图自杀。后来他从绝望走了出来,写回忆录、演讲、在法庭上作证。

一战以后,卢旺达成为比利时的殖民地。人种学家将卢旺达人分成胡图族和图西族,比利时统治者让图西族享受各种特权。1962年独立后,占该国人口八成多的胡图族翻身成为统治阶级。 图西族和胡图族多次发生冲突,战事持续不断。据说在当时的政府内阁会议都有讨论灭绝图西族之议题。1994年4月6日,卢旺达总统(胡图族)专机被击落,机上人员全部身亡。这立即在全国范围内引发了对图西族人的血腥报复,图西族的女总理亦被杀,国家陷入混乱。广播电台不断煽动仇恨情绪,不但民兵,就连普通老百姓也被煽动或迫于压力,加入了残杀图西族人和一些同情图西族的胡图族人之行动,100天内,至少80多万平民被杀,全国八分之一的人口消失。

不晓得卢旺达的气候如何,4月是否也是这样的和煦温柔。如果是的话,对于那场屠杀的幸存者,每当美好的春风吹过,可怕的回忆是否就会涌上心头。动物出于生存竞争而血腥暴力,也不过如此。而人坏起来就没有底了,能这样系统性操纵和杀戮,人确实是造物者之智慧杰作……

1993年美国在索马里的维和行动损失惨重(被拍成电影《黑鹰坠落》Black Hawk Down -- 可惜当年看的时候不知历史背景因此看得很晕);出于政治考虑,美国不再派兵卢旺达。正如Odom教授以前所言,美军伤亡都是报上的新闻、选民的选票,左右着选举之结果和政府之决策。美国更愿意发挥其空中优势,威力大而兵力伤亡较小;一旦卷入地面巷战甚至丛林战,则如陷入失败泥沼。于是,联合国其他国家也同样不作为,只是纷纷撤出自己侨民。

今年早些时候看了电影《卢旺达饭店》Hotel Rwanda ,讲述了首都Kigali豪华酒店胡图族总经理营救了上千名图西族平民的故事,好像《辛德勒的名单》Schindler’s List或即将上映的《拉贝日记》(John Rabe)的翻版。在豆瓣网上翻来翻去又找到关于电影中另一人物联合国维和部队司令Dallaire的电影和纪录片各一部,都和他的回忆录同名:Shake Hands with the Devil,于是再找来看。

同名电影(2007)在所有事件实际发生地点拍摄,从另一个角度补全了Hotel Rwanda 的故事。Dallaire 眼睁睁看着屠杀发生,自己没有授权可以开枪。要求增援,却只等来联合国总部的指示让他完全撤离。理由是,你们是Peace Keeping, 不是Peace Making。既然这里没有和平了,那你们就没有任务了。可是从良心来说,怎能眼看着这么多人死掉而一走了之呢?作为军人,他第一次违背了命令,坚持留了下来。为了转移难民,他和内战双方联功派民兵Interahamwe(也是“与魔鬼握手”的由来)与卢旺达爱国阵线(RPF)谈判。3个月以后,RPF攻至首都,推翻了政府,也结束了屠杀。当时的RPF首领就是现在卢旺达的总统Kagame。

同名纪录片(2004)中,在大屠杀10周年纪念活动中,西方国家首领出席很少。卢旺达人再一次失望,但已经习惯了。而在比利时一个公开场合,一位议员说Dallaire未尽其职,导致10名比利时维和士兵遭袭殉职,并指责他逃避责任拒绝与士兵遗孀见面。Dallaire当即火冒三丈。看到这里,我觉得政客作秀真恶心。

卢旺达大屠杀主要还是来源于种族仇恨,与宗教关系不大(该国天主教比例很大,但教会关注的是信众人数,未出来谴责占人口大多数的胡图族之暴行)。尽管当初殖民主义留下了祸根,尽管西方国家不作为没有制止这场惨剧,凶手说到底还是卢旺达人本国人。而真正的和解应该来自内部,来自各种权利的平等取得。民族是什么?有个学者说它是Imagined Community (想象中的共同体?),虽然虚无到抹杀了物理特征,但我觉得很有道理。基于这个想象的标准而区分了不同的权利,那就是民族冲突的来源。

以前研究斯里兰卡冲突时,道理也差不多。占人口大多数信奉佛教的Sinhalese (僧伽罗人) 在政治经济上具有主导地位,而信奉印度教的Tamil (泰米尔人) 占全国人口的百分之十几,政治社会地位较低。1948年斯里兰卡独立后,前者占主导地位的政府政策倾斜,令后者愈加不满,两者矛盾激化,泰米尔人寻求独立,猛虎组织寻求以暴力解决问题,这个国家就此连年内战,打个没完。

学习国际关系的时候学得至少九种理论,以解释世界政治之道。我看用现实主义原则解释还是最靠谱。这一点也不美好,但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Dallaire 一开头的那段话就足以击碎所有理想与公平的梦想。苏丹危机,照样还是死了很多人,国际上各国互相指手指。

不过,纪录片看到最后,心中还是有一丝暖意。Dallaire回到卢旺达,看见了人民在反思过去并向前看试图建设未来。当这个加拿大人初来卢旺达,他觉得这好像就是天堂:虽然很穷,但是生机勃勃。这个天堂后来变成了地狱。这次来,他看见人们的Resilience(译作“心理弹性”?),所以天堂还是没有毁掉。重回卢旺达有了点积极闪亮的颜色。

正巧现在是4月,卢旺达大屠杀15周年,看这些电影,写这个blog, 还有点意思。

另外,Resilience真是一个重要关键词。灾难痛苦过后,人就是应该坚强快速地恢复过来才好,这样才能move on。

2009/03/30

Serendipity (2009.3.30)

完全出于偶然,我在一两年前得到一本书《Cures & Curiosities – Inside the Wellcome Library》。近来忽然用功起来拼命看书的我,前一阵终于将魔爪伸向了它。

看完以后,觉得这就是所谓Serendipity (怎么翻?奇缘?),好像漫无目的全无预想地散步,随意顺着路边岔路,发现一个世外桃源。这本书有许多精美插图,好看又有点怪异,每晚睡前看一章也没做什么相关的梦,呵呵。

伦敦的Wellcome Library 是世界上最大的医学历史图书馆。创立者Henry Wellcome (1853-1936)出生于美国,首先是个实业家,合伙创立了药剂公司Burroughs Wellcome & Co.,是葛兰素史克之前身一部分。Wellcome生性内向孤僻,致力于工作、慈善和旅行。他的生活不幸福,比较八卦的是,小他一半多的老婆和写《月亮和六便士》的那个毛姆生了个女儿,于是他们离了婚。Wellcome自己的儿子又患有诵读困难症(Dyslexia),当时被认为是愚钝。

Wellcome有疯狂的收藏癖。20年代,他每年花在收藏上的费用超过大英博物馆,到了30年代,就藏品数量而言,是当时卢浮宫的5倍,尽管价值不可同日而语。他的收藏胃口如此之大,且不在乎藏品之美学价值,因而被称为Collect the Everyday,这倒更加像是走人类学路线了。后来他才把医学历史作为重点,但对此之解读依然非常广泛而宽容。他显然只是对收藏的过程本身异常着迷,而对于藏品的整理毫无兴趣。虽然有专员替他整理,到他死后,还有数以千计的箱子从未打开。后人把收藏中大量无关的物件儿捐/借给其他博物馆,比如无数古代盔甲,甚至有关的医学藏品也捐了,只留下书籍材料留在Wellcome Library, 纪念这个巨富的收藏家。

Wellcome喜欢“微服私访”,但还是容易被认出敲竹杠,他有不少手下代他出游收藏。其中一位Dr. Mall 在他手下做了16年,其中10年都在南亚游历,替Wellcome收集亚洲藏品。看到这里,我心中一动,这真是一个理想的工作!确实如某人所说,我更适合做一个hunter,而非一个farmer。人类生活的同质性已很让我在哲学层面上鄙视人生,而具体面对的生活则让这个射手座很容易在令人窒息的单调平庸中沉没,因此,我需要这些不着边际的书来获取新鲜空气。

但自由到底也只是相对的,上面这位Dr. Mall 每次收购价格超过3英镑的物品,就要拍电报征求批准。这个流程很麻烦,拍电报也很麻烦。(必须承认blackberry真万能方便!难怪Obama不肯放弃。)

此书旨在介绍Wellcome Library里有些什么宝物,题材五花八门,正符合我不求甚解浅尝辄止的期望:古代的药用食谱(并体现了社会对妇女行医的容忍度)、DNA双螺旋结构发现者的脾性和八卦、为埃及军队开设首个现代医院的法国人信件以及按照当地宗教信仰而修改的医学生誓言、19世纪三四十年代英国首次出现的公共卫生概念与有关记录和宣传画、城市暴死和死刑纪录、精神分析学家和“疯人院”的演变、旧时全球旅行者对医疗的有关记述(原来,在没有照相机的时代,人们还用素描记录所见--- 这个真有品!)、十六七世纪的炼金术、拿破仑时代军中医术、印第安人做江湖表演时出售的万灵药、Catalonia 的goig和西藏唐卡(皆有宗教治愈辟邪之用),英国生育控制之发展、家庭医生记录和家谱学、所谓热带疾病(如麻疯病)和传教。

由此我了解到许多有趣的知识以及相关的历史背景,并意识到人类社会的发展是以加速度前行的,特别是在医学和公共卫生方面。我们生活的时代,是比较最近才变得这样子的。

正因为该图书馆里东西繁杂而广博,研究者和作者往往能在搜索中获得意外惊喜,破解了一些谜团,又找到了新的方向。我想到多年前在Yale图书馆里为了写关于黄宗羲的论文在中国书堆里翻来翻去,晚清古书散发着特有的旧味道,不敢相信手里的书居然有这么久岁月、而偏偏是在美国,时间空间一下子在安静中都虚化了。

以前在Financial Times上看到一篇文章Reclaimer of the Lost Art,说每年都有价值20亿英镑的艺术品被盗。为了寻回艺术品,保险公司有悬赏,于是总有中间人或告密者提供线索,某位专职寻回艺术品的Dalrymple先生就负责和这些人、甚至是罪犯本身谈判,最后把艺术品弄回来。表面上也许是FBI之类机构的功劳,洋洋洒洒写一报告,但大家都知道是他的功劳。

关于艺术藏品,他说到两点,很有道理:
1. They’re vulnerable because the point of beautiful things is to display them.
2. Don’t forget, you’re a custodian. The painting will last longer than you. If you care about it, you’ll protect it.

美丽的艺术品是用来展现的,有被盗的危险和保存的困难,因此艺术品是脆弱的。Wellcome 终生致力收藏(尽管不是艺术),却还没来得及全看一遍。他就是迷恋收藏的过程和拥有的感觉。可是,生命如此短暂,拥有有什么意义呢?又有什么东西能够真正永远是你的呢?名画没有生命,比收藏它的主人要存在得长久得多。世代变迁,谁知道有没有后代能够像先祖一样保护传家宝呢?

这真是讽刺,越是没有生命的东西,越是可以永恒,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脆弱。因此,我觉得很多追求本无意义,因为我们只是暂时活着而已。何必为了拥有而拥有那些东西呢? 那些东西在谁手里,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同时也可以是我懒惰懦弱不作为的借口。)

圆明园的十二铜兽头,看上去实在很平庸 (据说是当时外国工匠做的)。八国联军固然很恶劣,清廷也很可耻。现在别国自愿送还最好,花巨款把它买回来,已经不是很有意思了,弄个拍而不买的闹剧出来更丢人,还民族自豪感呢!文革时候,毁损的文物更多,这才令人心痛;被抢走的文物但被藏家或博物馆收着的,至少还存在。我不认为中国人毁灭自己历史艺术上的罪就比外国人之掠夺要有理一些。不过,更加冷酷彻底地想,只有这样,稀有的东西才更珍贵,不过到最后,其实也不是很有所谓。人类大概就是自然演变物种进化的一个环节而已,不必妄想永远,也不必自视过高了。(世界上全是我这样的人的话,一定很太平,但也没有进步了,呵呵。)

回到最先的主题,读到这本关于Wellcome Library的书真是个美好的惊喜。以后去伦敦玩,好歹要去拜访一下。

P.S. Serendipity也是曼哈顿60街上一著名甜品店,听说还有一同名无聊爱情电影在这里拍过。小店历史悠久,号称是Andy Warhol的最爱,人气太好要排队,服务生很拽,甜点巨大但也没觉得有多好吃。这大概是因为我们是特意去的,而非偶然。 说到底,Serendipity is “the art of finding the pleasantly unexpected by chance or sagacity”.

2009/03/28

爱就一个字: 贱(2009.3.26-2009.3.28)

前天半夜还发无名烧来着,今天又起早摸黑地当天来回,在客户那里充当复读机,有个小巴拉子还对我有点鄙夷地笑。她是鄙夷我们银行之前某一个过节,不是鄙夷我。- 我的偶像是John McCain, 所以没关系。

今天在不舒服的大巴上和候车室呆了六七个钟头。不想和客人吃中饭,中午又在KFC打发时间。看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三次爱情》,还没看完,暂时结论是:

爱就一个字: 贱

不论是陀还是他的爱人:正正常常喜欢你的,你偏偏没感觉。你喜欢的人总是怪怪的,对你可不怎么好,甚至还吃不准自己喜欢谁,于是这样不断折磨你。你耐心痛苦等待争取了很久,突然到手了,忽然没有了激动。终于放弃了,才重获自由,但等着你的是下一次痛苦。

陀被认为具有双重人格,充满了内心矛盾。同时具有施虐和受虐的倾向。但其实内心矛盾人人都有的,以为痛苦才是深刻也是很多人自欺的想法。

在这油菜花盛开的春天,田里一农夫身影甚至让我想到凡高。这是个发疯的季节。我也许不该看这本书,因为它提醒我一些痛苦,那曾让我惊讶而害怕,在午夜的街头路灯下一切都显得很空洞。但也许我应该感谢这样的经历,因为这样才能对世界和对自己有更深刻的了解: 世界上是有坏人的,你也会无辜地遇到。或者你其实自己也不那么无辜?!

从小到大,我总是人家说什么我就信什么,然后被现实敲醒,在各个方面。这至今还是我一大weakness。但同时,我又超级悲观and cynical。只有活到80岁的一对老头老太对我说,我们这辈子在一起很幸福,我才相信。其余那些热恋中、刚结婚的人以自己当时感受的幸福为样板试图来教育我的,我出于礼貌都不说话,可是我心里想,你怎么知道以后会怎样呢?有些事情你都知道吗?

Like Bill Maher said, it is very fitting for human minds to doubt, to say "i don't know". On the other hand, only certainty, or the illusion of certainty, can put your mind to peace.

我在具体人/事上很轻信,对人类的未来充满了怀疑。这就是矛盾。我怀疑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是AB型。

不过我没陀思妥耶夫斯基那么阴郁有才,所以我还是喜欢阳光简单的感情, 不玩游戏不玩手段。

2009/03/08

黑社会也是一样的!(2009.3.8)

据说,研究微观经济学的不如研究宏观经济学的有前途。但我挺烦后者的。各种学派理论试图解释社会经济之运作,并貌似圣明提出解决方针。有时似乎有理有用――直到下一个危机出现、下一个泡沫爆掉。宏观经济学很重要,但我觉得它不靠谱,不是我那杯茶。经济学被称为dismal science,大概就要怪它!


 


最近把FreakonomicsA Rogue Economist Explores the Hidden Side of Everything (《怪诞经济学:流氓经济学家探索万事隐藏一面》看完了,倒很是我那杯茶!以前在Podcast里听过作者芝加哥大学年轻教授Steven Levitt讲座,就觉得很有趣,这次证明书亦幽默流畅。此书并非完全经济学,而是跨界至其他学科了。作者坦言自己搞不明白宏观经济、股市、通胀等,只是充满好奇心地探索世界。我就喜欢这种crossover,这种好玩奇怪的流氓。


 


此书从incentive角度研究各种事情和社会现象,没什么禁忌或政治上正确的考虑,一切从事实和数据分析讨论,挑战了众多conventional wisdom(传统智慧/看法)。内容广泛,包括作弊的老师和相扑手、3K党和房地产经纪、父母教育对子女成长影响(答案是基本没有)、取名的意义等等。当然最会引起争议的就是堕胎合法化导致了美国犯罪率下降(那些长大最可能成为罪犯的小孩根本就没有生出来),而不是传统上认为的经济发展或更多警察。


 


所谓conventional wisdom:那些话,大家都这么说,听上去也挺有理,人们往往就舒舒服服地同意了。其实未必如此。此书的好处就在于引导人们开动脑筋,重新思考一下司空见惯的现象和约定俗成的看法。人类的懒惰基因总让人自觉或不自觉地想混过去,稀里糊涂地把相关当作了因果,片面当作了全面。而站在人家的立场,从其做事的动机考虑问题,是摆脱这一懒惰基因影响的好方法。


 


最有趣的是关于毒贩子的那一章,那个PhD学生和黑社会混熟了获得了资料,真好玩。我的最大收获在于得知,原来黑社会和现代公司之组织结构都是差不多的!这甚至让我有些失望。我经常发发牢骚,好像我是外星人不适合上这个班似的,我也一直自称老大(当然,小喽啰这样叫我也叫得不亦乐乎),潜意识大概觉得黑道比较好玩,嘿嘿。但这样看来,哪里都一样啊。唉,敢问路在何方?


 


站街卖毒品的小喽啰赚的钱很少,在领地之战中被枪打死的概率非常高。他们之所以愿意这样卖命,是为了想向组织之金字塔顶端爬升:当领导的不用干活,但是钱就很多了。可是有多少人能爬上去呢?所以,站街的那些总是很年轻的,因为年纪大些的,要么已被杀了、要么蹲了监狱,要么已领悟出来风险与收获的不成比例不干了。(很落伍地昨天才看了电影Pulp Fiction,很爽。不过在黑社会混也就是个工作嘛,死得也很琐碎,黑色幽默。)


 


书中很嘲的一句:At the same time that white suburbanites were studiously mimicking black rappers’ ghetto culture, black ghetto criminals were studiously mimicking the suburbanites’ dads’ corp-think.  人就是这样,篱笆那边的草比较绿一些。Rap/hiphop 的音乐好时髦,白人、亚洲人喜欢在自己音乐里弄点这种元素。可是看看老黑的Music Video内容,巨大的珠宝首饰、游艇跑车豪宅、高级餐厅、迷幻派对、性感美女黑体横陈。时髦的黑人音乐家毫不掩饰地拜金,而他们来自的阶层和主要受众则是比较穷的,所以奢侈对他们最有吸引力。而白人的MTV呢,现在就唱唱民谣、摇滚,T-Shirt牛仔裤吉他,朴素得很。在美国,历史政治文学艺术的本科往往被称为有钱人读的专业,因为没有太多生计压力,就可以追求一下兴趣。而中国人去美国读的几乎全都是经济,我想这也是因为中国富得还不够久。回国发现这里很多人对名牌好讲究,我想,除了对优质生活的追求外,有些人还有些不够自信吧,以至于要用名牌(包括假的)去给出这个信号。当年美国飓风Katrina,人们责怪政府营救不力,并认为是歧视黑人。MSNBC主持人评论说,Is it the color of black? Is it the color of white? No, it is the color of green!说到底,还是绿色钞票最根本。


 


我的同事曾在从Los Angeles飞回费城的路上与某成人片导演同座,而同一航班的那位金发美女事实上是位曾在成人片领域中获奖的影星,正前往费城某club去表演。作为MBA,同事问了那位导演各种商业运作问题。导演给她看了自己当年的预算。据说,成人片的预算不以电影本身统计,而是以镜头计算,因为其特殊性质,许多镜头可以在各部片子里反复使用――有道理。而今年,加州成人电影行业也向国会要求50亿的救助资金,以防破产(但被指认为炒作)。又一个证明,我们认为神秘的圈子其实也不神秘。都要赚钱、都是工作,经济学都适用嘛。航班到达,导演给了我同事一名片,哈哈。


 


Freakonomics 2005年出版,大卖特卖。时隔这么久,我才看它,确实落伍。但也有好处,我看的增订版有修正、并增加了专栏文章和blog内容。据说今年下一本SuperFreakonomics要出了,很期待很期待,不晓得还有啥火爆内容。

2009/03/04

屠宰情人节 (2009.3.4)


嗯,这个题目是故意弄得这样的,为的是提高收视率。


 


继续记录潮人之玩转上海 ---- 这是在上海乃一无趣无神之地的大前提下的,但是有趣味相近的朋友,我们就可以化腐朽为神奇,找到有意思的地方。


 


214日星期六下午,去了地处虹口区沙径路苏州河旁的屠宰场。虽然我的最爱是毛羊,并总被牛眼眸中无限的忠厚温柔所打动,我还是很向往这个杀猪杀牛杀羊的地方。那……这就叫虚伪啦!


 


近代上海,人们和现在一样喜欢吃吃喝喝,每天肉类需求很大。可是肉从各地运来或靠零星宰杀,检疫乏力。30年代初,上海市工部局决定造一个大型的正规宰牲场。这座英国人设计的工场先进庞大,被称为远东第一宰牲场。根据档案馆数据,宰牲场主体占地18亩,是一座钢筋混凝土建筑,圆柱形,有四层牲口栏,能容纳牛1000头,羊1500头,小牛300头,猪300只;存栏的所有牲口,在屠宰前都须进行检查,防止病畜流入市场;宰杀较小牲口时,已经使用现代化电击设备。据说早期因电力不够强劲,宰杀牛时,曾使用枪(22mm)。宰牲场有一条2.25英里长的悬挂式传送带,便于熏蒸、消毒、凝血、包装、储藏等各个环节的操作。宰牲场与旁边的四幢附楼通过廊道相连,围成一个四方形的建筑群。


 


多年以后,这个从前动物集体丧命的地方又重新获得了生命。现在它叫1933 老场坊,是个时髦的创意地带。尚未完全开张,游人不多,拿着单反进去,还要写保证书,摄影不作商业用途。


 


迷宫般的回廊结构、高挑的天花板、粗壮的立柱、繁复的窗纹、来自天窗的明亮和地下室的黑暗这真是个摄影佳处,我满心欢喜,乐不思蜀。过去的牲口通道叫Cattle Road, 关牛的禁闭室现在是Confinement, 提醒着我们这里工业化的血腥过去, 增添诡异气氛,很吸引人。


 


我们都是Young and Restless,在这个人烟稀少的怪地方,自说自话,如入无人之境。因为Men’s Room 门口画的小人蛮有趣,我们就在敲门得知里面没人的情况下,冲了进去。此处灯光昏黄、亦有特色道具。那就锁上门,艺术一下,拍照留念。后来听到门外远远似乎有响动,我们赶紧鱼贯而出。开了门,正想进来的男人一愣,掉头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我们哈哈大笑。为这种行为贴个标签,这是最淳朴的女权主义表现:想干嘛就干嘛。但我必须承认,这给我带来的更多是读书时特有的恶作剧快感。好吧,就算是我带头的,但是Jing 同学也最配合。


 


既然Marcel Duchamp Fountain (1917) 也就是一个便池,并被选为20世纪最有影响的艺术作品,那么,我们的创作至少算是山寨艺术吧!在我看来,直白和冲击力是很多现代艺术的力量所在,突破了许多禁区,不让人客客气气浑浑噩噩的。所以虽然有时难以接受,但还是有意义的。何况含蓄婉约不见得都是美的:曾在绍兴沈园(就是陆游唐琬错错错莫莫莫的地方)看见男女洗手间门口各有横匾,曰观瀑听泉,我认为这个很恶心。就像小时候读唐人小说,看见七绝描写女人金莲,得知古人很闷骚。


 


屠宰场中间圆柱形,楼上大厅是玻璃玻璃地板,可以看见底楼。刚踩上去心里有点玄,但是很刺激。仅为了这点,屠宰场就值得一游。我们怀疑中间那个空柱子曾是焚化炉的通风口,但现在它显然是很好的背景,模特儿们在这里拍了许多照片。同去同去的这帮前外文系的姑娘们,非常配合摄影师的摆布,本身又具有很好的镜头感,摆起Pose 来又酷又灵。我想下次我们的意识可以再大胆一点,因为暧昧 is the new black!平时常看Channel V 的我,一阵冲动,觉得可以考虑改行,从拍另类硬照开始,投身独立电影。投资嘛,还是要的,来自两岸三地的都可以。或许《海角7号》(我还没看过)之票房神话可以再次重演……要来演的人可以先来备案报名,报得晚的如果又没什么特质的,恐怕最多当个群众演员,比如街角的灯柱或室内人形雕塑。


 


离开屠宰场,我们饥肠辘辘。本想去常熟路某Pasta和甜点都很出众的地方,但因为是情人节,早已定满,就听从Yan之教诲,穿过未改造的旧区,地铁去了奉贤路的秦记汤包。典型的小吃店,在情人节的夜里,顾客不多,因为这里环境不浪漫。


 


人少其实是浪漫的第一要素,没有铜臭是第二要素,另类是第三要素。想象一下,如果和人山人海挤一起过情人节,周围一眼望去都是同样作恩爱状的人口,并有俗不可耐的鲜花巧克力作伴,这幕景象直现人类命运重复同质之荒谬,让人很想撞墙。但凡被商家忽悠出来的东西,再浪漫也浪漫不到哪里去了。所以最牛的,是那些不论处于何种状态,都不去过这个节的。每日的平凡、温暖的阳光、简陋的小吃店,本身已经很美好。


 


汤包后去吃吴江路Beard Papa Cream Puff, 那个小伙计总是快活地喜欢搭话。而街对面Coffee Bean 里的聊天,完美地结束了这一天。


 


Jun曾不止一次地说,和我出去玩最省心,因为我会准备好地图,最后还有好看的照片。这样的表扬让我很得意很甜蜜。这样的世道,像我这样又有趣又给人安全感的()人已经很稀有啦!


 


P.S. 照片在这里:http://www.flickr.com/photos/gaohuan/sets/72157612063332604/  (最下面那些)。


 


 

2009/02/27

Young and Restless in Shanghai (2009.2.26)

1月2日,当Jun和我从寒风萧瑟的莫干山路50号(M50)逛回来,Qin在必胜客问我们是否想看冰球时,我的第一反应是一粒冰做的球、冰雕艺术之类的。然后反应过来,原来是Ice Hockey,没想到能在上海看!

这一暴力运动,让我期待了整整两个礼拜。以前在New Haven鲸鱼般的冰球馆也看过,队员们高速撞墙的声响,惊天动地,让我这样嗜血的看客很过瘾。而在夜晚的校车,司机甚至不愿让扛着球杆的本科生上车,因为球杆可以是凶猛的武器。

终于等到1月17日星期六,这帮前外文系的人在徐家汇天主教堂前集合,就此冲向松江大学城。但是,怎么走?突然意识到,我们没有路线地图。Jing同学只管开车,不管带路。我本来每次出行都认真做好准备,但之前工作上一件墨菲定律般的事儿折磨了我好几天,周五下午得知的一个变故更让我神思恍惚,我居然将准备工作忘得一干二净。于是,我们只能按照丁丁地图发出的短信文字指示行路,看来挺靠谱 ---- 直到我们发现自己充满疑惑地偏离了大学城方向指示牌,开到松江古镇方塔下。

没办法,还得问人。好在后来邂逅一开车的小帅哥,很尖头鳗(Gentleman 哈哈)地主动在前引路,我们跟着开就好了。Oh Yeah! 一路上的搜索和推理终于可以告一段落,痴头怪脑的我们顺利到达上海大学生国际冰球馆。

我们还在馆前晃悠时,工作人员招手叫我们进去,说不要票啦。大概是因为观众太少,人气更重要。比赛正要开始,冰球队员并排着注视国旗冉冉升起,个个高大魁梧,比赛服和头盔使他们看上去像变形金刚,好帅。

这是亚洲冰球联赛。本次比赛双方是中国鲨鱼队(后来google得知与美国San Jose Sharks有关)和日本王子制纸队。年轻的中国队技不如人,最后0:3告负,但是冰上的速度和激烈还是让看台上寒冷的我们看得很带劲。如果我滑冰这么熟练就爽啦。坐在我们前面的老外一家,大概认识中国队的外援或教练,加油助威比场上任何中国人都起劲。全家看比赛,是美式生活的重要部分。他们为此做了充分准备,带来了很多很多食物,包括Pizza和整整一热水瓶的Hot Chocolate,它的香味让我心猿意马。幸好晚上我们的胃口在85 C咖啡馆和豆捞坊获得了满足。

你看,我写吃喝玩乐,总是花很多笔墨写前去的过程,或者胡乱联想评论一番,而活动本身,则没什么可写。生活就是这样,是从A到B的过程。

就像一开头提到的的M50 之行:Jun和我出了上海火车站地铁站,就没了方向。打出来的地图看不懂,指路的人互相矛盾。灵机一动,我们就屹立在马路上研究blackberry上的China Google Maps。它还是很神奇的,My Location功能让我们知道自己的大致位置,从而按图索骥地找到了苏州河旁旧厂房改成的艺术园区。这让我们很有快感,超过访问M50本身。现在上海有很多这种地方,第一次看见时觉得很有意思,多了就千篇一律,包括它们所展示的现代艺术,缺乏灵感和生气。那天,大概艺术家们回家过年了还没来上班,人气寥寥,更让这里有一种想要热闹却热闹不起来的尴尬荒凉。有些艺术还是很蛮灵的,但给我们留下更深印象的是园区门口那家Traveled Cafe,很温暖,加菲猫杯子装的热巧克力很香甜。必胜客之后,一伙人去了淮海路上的Windows Bar。身处经济危机中,就该去这种便宜简单的地方借酒浇愁。

其实我们多多少少还有点知识分子。去年11月29日星期六我们的主打活动是去一个奇怪的地方看一个记录片,但前后有更丰富的活动点缀。吴江路是永远错不了的集合地点,好吃而交通方便。Yiyi正好回国省亲,中午几个人就会聚在王家沙 。紧接着第二顿是西北郎烤串儿。Yiyi显然不懂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道理,于此时抛弃了我们,怨声载道地去为美国没吃没喝的人采购南货了(她应该学会说不!)。Jun 和我在长长的队伍中继续等待火上炙烤的美味。早上起来脑子大概被门夹过了吧,两人居然没有量的概念,好在TYQ 和WYL及时赶到,帮忙一起解决掉了这五六十串东西。然后我也当一回女生,跟着姑娘们逛店。大家在我的强力推荐下喝了圣诞节版的咖啡后,再去威海路一小弄堂里的独立影院。

这个小弄堂真是妖,原来的住家和厂房混合,现在正处于变成art studio的过程中。天黑了,昏暗的灯光白森森,墙上的涂鸦很诡异。我们要找的门牌号突然又跳掉了。好不容易找到了放映室,却吓了一跳。里面人头济济,已经坐满了长凳和折叠椅,后来有些人还不得不坐在小时候体育课用的那种军绿色垫子上。我居然还看见了Helen Siu老师,以前上过她文化人类学的课。赶紧跟她打了招呼,她就是笑 ――我怀疑她已经忘了我的名字,嘿嘿。

这天放的纪录片是Sue Williams的Young and Restless in China,记录了9位年轻人四年来的生活道路,民工、海归、农民、律师、广告人士和北京一Hip-hop的小青年等 ,在社会快速发生变革的时候,如何认清并企图实现自我。我特讨厌看所谓海归的故事,他们总是一副牛哄哄的样子,回国一定是要创业,目标简单得毫无悬念,就是要成功嘛。民工和农民则淳朴而努力,而那些专业人士的无趣和不自知的伪装则让人厌倦,我还是最喜欢看Hiphop的小北京。放映结束后,导演回答观众问题,观众里有年轻人、四五十岁的女愤青、秃顶留一圈长发的男人、老外等等,反正看着挺奇怪。总之,我最烦那种提问的家伙,先是罗里罗嗦套话恭维,再是滔滔不绝发表自己的看法,根本就不是提问嘛!同志们,发言要简炼!以前也看过她的China in the Red和讨论会,她的视点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客观的。我至少喜欢这电影的名字。

巧遇以前Yale校友(其实就是他们通知我来的),电影后就一起去喝夜咖啡。同学和同学的同学,熟和不太熟的人,聊东聊西,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快就会谈起爱情这个话题,没有结论得有点cynical。费城候机厅有个印第安木头人,滑稽地手举一块木牌,“Waiting Is Part of It.” 在飞机总是晚点的机场,我猜这是请旅客息怒的有趣小手段。Waiting is part of it ---- 这句话饶有兴味,爱情折磨人,人还真有点贱。

吃喝玩乐流水帐先写到这里,未完待续。上几次的blog 比较严肃,自觉有点沉重,所以今天变一下。不论如何,老大还是厚颜地自觉Young and Restless。有个有文化的人告诉我,这叫赤子之心,嘻嘻。

2009/02/11

读《与耶稣猎鹿》(2009.2.11)

 


去年11月去废城的时候,与老板闲聊读书和美国大选的话题。他幽默而坦白,聪明而博学,借我一本书 Deer Hunting with Jesus,最近终于将它看完了。


 


与耶稣猎鹿 ---- 副标题是Dispatches from American Class War 美国的阶级战争快报。


 


阶级战争或阶级斗争,在曾经将它搞得如火如荼的中国,已经不太有人提起。中学大学的教科书令我们觉得阶级两字听上去带着剥削压迫与被剥削压迫的污迹。而剥削和压迫现在显然是不存在的,一切都只是人民内部矛盾……那么在美国呢?这本书揭示分析了当地的阶级战争,特别是美国穷困而愚昧的Working Class 的窘境。


 


这让我看到了美国生活的另一面。之前的生活只令我看到了一面,东岸和西岸的常青藤学校和银行 --- 与之相对的则是贫民区(大多为黑人)与无家可归者。后者横七竖八地躺倒在路边或地铁出风口;富有些清醒些的,推着一购物车的破烂,即全部家当。有时候,在Yale 人人可进的图书馆,你可以听见在此取暖的无家可归者的呼噜声。我们被告知,他们其实是可以去收容所住并获取食物的,但是他们过不惯那里的严格生活。如果给了他们钱,他们只会拿去酗酒和买毒品。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并不仅仅因为失业贫穷。


 


而此书讨论则是另一群人,所谓working class,特别是其中的乡下人(所谓 redneck红脖子),也就是社会和经济地位都很低的白人。2004年大选民主党失败,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working class的利益其实是与共和党所代表的利益相抵触,为什么他们还投布什的票,并且还偏偏是他的选举基础呢?自由主义者(民主党人)纷纷对之反思、辩论,但就是没有亲自去真正认识一下这样的working class:这群勤去教堂、打猎钓鱼、喝Bud-light 啤酒的乡下人,在地图找不到也懒得找伊拉克或法国,况且他们多半就没有地图册。他们要么喝着罐装啤酒看椭圆跑道上的赛车,要么听着牧师用圣经诠释一切,从生物学到棒球规则,因为圣经是放之四海而皆准、颠扑不破的真理。


 


弗吉尼亚Winchester就是这样一个典型小城镇,作者Joe Bageant出身于此但选择了离开从事记者生涯。30 年后作者回乡观察到了自己家、邻居和社区是如何被那些左倾人士所疾呼反对的力量搞得每况愈下,而他们自己却依然坚决拥护着这些力量,在投票站投下了重要一票。此书语言犀利幽默,不敬而愤怒。想来可以是Bill Maher Real Time的座上客,尽管同样讨厌布什的后者一直缺乏同情心地嘲笑着选了布什上台的红脖子们。


 


Winchester 的主要雇主是灯泡厂、塑料制品厂、Walmart Home Depot。大家的工作多半是装配工、收银员--- 低工资的工作。而其北部,更是一个穷地方,2/5的人没有高中毕业,50岁以上的人大多有严重健康问题,信用记录很差。逃避这种生活的出路有三条:酒精、耶稣和暴食。这就是常被忽略的working class 中最穷的一层,思想保守、政治上被误导、对自己的苦难却还充满了爱国主义 ---- 他们以为自己就是中产阶级。


 


作者描写了与他们的闲聊和处境。他们的愚蠢让人吃惊,他们的老实困苦让人觉得可怜,他们的不自知最为可悲。就像一个恶性循环:对知识和智慧没有兴趣、对外面的世界却相当好战。他们明明身受华尔街和华盛顿的压迫,却觉得自己要为自己的苦难负责,不埋怨别人,因为这是负起个人责任的美德表现。一句话,他们天真地完全相信了所在制度的美好公平,这也是爱国的表现。这样的态度从小就灌输了进去,而烟雾般歪曲事实的保守派的谈话广播,是他们继续获取信息的唯一来源。对于不习惯思考的脑袋,这也就是他们的态度:民主党/自由主义者支持堕胎!支持堕胎的医生都吃小孩!


                                                 


这本书是20076月出版的,如今读到买房子的这一段 ----- 清楚地看到次贷危机的发生并不该是个Surprise,人家老早就看到了这个系统要爆掉。---- 我现在回想起来,老板把书给我的时候也提到了这一点。穷人轻易地搞到了信用卡,用微薄的小时工资支持自己的消费,支付巨高的利息。布什在9-11后号召人民多多消费,作为爱国行为的表现。既然拥有自己的家是美国梦,穷人也按揭买自己买不起的房子。这一套要继续下去就是要不断扩张,但总有结束的时候。穷人买的预制板房子,几十年就坏。所以穷人一辈子辛苦付了高利买的房子最后可能一文不值,而且在死之前就坏了。至于房子所在的地皮,本来就是一块烂地方。


 


美国宗教最虔诚的人集中于低收入低教育程度的阶层。(当然,我国某些白领还觉得信基督教很小资从而就有了这个信仰,蠢。) Winchester, 教育程度很低。或者很多人读的也是圣经学校,严格按照圣经教义解释世界 ---- 这也是布什的教育经费的重要去向之一。一切都是上帝赐予,所以大家对死胡同工作、低廉的小时工资、可被任意解雇的生活还是很感激。狂热的福音派积极地发展信徒,大家相信着世界末日的到来,信徒将被拯救,非信徒将被永远折磨。在这里,对着被捆绑的不上进青年高声诵读圣经驱魔是一个有效的拯救办法。有些人最终的梦想就是建立基于圣经的法律。至于伊拉克战争,确实就被视为一场圣战。


 


习惯打猎的这个地方,拥有枪枝是传统的一部分。早在殖民地时代,来自欧洲的移民将打猎和基督教新教原教旨主义紧紧联系在一起。所以,旨在限制犯罪主张枪枝管理的自由主义者在这里没有市场。


 


2005年因美军在伊拉克虐囚丑闻照片流出而出名的女兵Lynddie England家乡不远,也是类似性质。她没读过什么书,想着参军以后就有钱可以读大学,就参了军。之后,听说女兵在军队里最好都有个靠山,她就搭上了一军官。这个老变态的家伙,喜欢叫她虐待囚犯,然后拍照留念。后来人家采访她,她说,她也觉得这个不对劲儿,但她只想讨好他。


 


而年纪大了的病人不得不进养老院,因为子女是没有精力和财力来负担的。某种情况下,在老人年龄未到的情况下,只能和医疗制度所支持的养老院谈好,以老年痴呆症收进去,这倒是可以的。最后,老人每次都哭着对来探望的子女说,带我回去,我不是老年痴呆症。于是,每次探望都是伤心而无可奈何的痛苦经历,于是探望的次数越来越少。


 


于此同时,作者也指出了,自由主义的精英,对这一阶层都没有看到,更不用说了解和动员了,所以在政治上无法获取他们的理解和支持。


 


我以前经常对美国老百姓居然那么无知愚蠢难以理解。这本书看下来,对这一现象的原因有了理解。这不全是他们自己的错。他们的不幸与他们的愚蠢是因果循环,也是值得同情的。当然这也是相对的,别的许多国家的老百姓还要远远不幸得多…….


 


再一次觉得,洗脑是世界上最有效的工具,而教育是解决人类困境的根本办法。不受教育,根本就无法脱离穷困受欺的环境。当上帝和剥削你的阶级不需要你有这个启示的话(否则谁来相信/谁来干粗活?),必须自己要有这个vision去做这个努力。这个,不论是在美国,还是中国,都是一样的。


 


所谓众生平等,只是理论而已。出身的不同,早已决定了很多事情。我们这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需要看到,如果认为自己是有那么点成功或幸福的,这显然不全是因为自己有才而已,首先是自己一开始就运气比较好而已。


 


鲁迅很多年前的领悟和铁屋子比喻都还是成立的。所以,在自度的同时,如果能帮别人脱离愚钝状态,是一件大好事。